第17章 38(1 / 2)

  连木老板都丢了一句话给承倬甫:“这读书人的骨头,就是比咱们的硬哪。”

  关洬在三月跟承倬甫主动通了一次电话,是他入狱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说话。大概是知道承倬甫亦在上海积极组织抗日,关洬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这也是自当年北京分别以来,两人头一次没有以吵架收场。关洬的意思是,承倬甫应该和于伯焘一样,从此和他绝交。

  “你最近绝交的人也太多了。”承倬甫还有心跟他开玩笑,“我与你明面上并无交集,就不必此时再跳出来划清界限了。还嫌别人骂我承敬棠见风使舵骂得不够吗?”

  然而关洬没笑。

  “六哥。”他难得又这样叫他,“我的声明登报之前,本来还有一份离婚通告书要登报的。”

  承倬甫不说话,等他往下说。

  “但是归昀以死相逼。”关洬字字句句说得艰难,“她这是一时意气……”

  “你就不是一时意气?”

  “我想得很明白。”

  承倬甫咬着牙没说什么,心里已经有火。关洬这话就是明着承认了他的所有猜测——他就是睁着眼睛明明白白地走进人家的陷阱里去的。

  “既想得明白,又找我做什么?”承倬甫想挂电话,“上一句割袍断义,下一句又托孤妻子?岂有这样的道理?”

  “你不同意割袍,我就只好托孤了。”

  承倬甫让他气出了一声笑:“那你托孤只托尊夫人吗?堂上老母不管了?”

  “我母亲不必我托孤,你不会不管的。”

  “我为什么要管?”承倬甫反问他,“我要尽的孝太多了,北平那位还等着我年年磕头呢,你自己的娘自己孝顺去吧。”

  “六哥。”关洬又叫他一遍,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能如何说了,多少话在舌尖盘桓,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一句极轻的道歉,“对不住。”

  承倬甫不语。

  关洬:“以前你说你身不由己,我总以为我知道。今日才知,要保全家里人何其不易。”

  承倬甫狠狠捏紧话筒,胸口一片麻木的钝痛。他等关洬这句话等了这么多年,可是真的到这一天,他宁可关洬继续不懂下去。

  他冷着声音:“如今世道,自保已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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