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奔(1 / 2)

此时的我头昏脑涨,连日的路途疲惫在亲眼见到老舅之后身体彻底松懈,大脑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关机。

这是一个老式的标间,两张小小的,宽度一米出头的床,每张床上都有一团被子扔在上头,白色的被套已经有些脏了,床单上还能看到几个黑乎乎的鞋印,老舅到底怎么搁这儿糟蹋东西我是不知道,反正两张看起来都挺脏,我也顾不得寻思哪张更干净,把包往地上一扔,两只脚交叉着把鞋蹬了,随便爬上一张,缩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我这脚也挺有男人味儿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屎憋醒了,睡了一觉,反而全身酸软,静静地在被子里蠕动了两下,侧着身子放出一个长屁,那味儿是真挺刺激,熏的我只能把脑袋从被子里挪出来,偷偷掀开被子一角往老舅那边扇。

屋子里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老舅就在那灯下坐着,手里拿了本小册子似的东西认真的翻看着。

我躺了好一会儿觉得实在憋不住了,屁眼子感觉坠坠的才打了个哈欠走过去:“老舅,咋还看上书了?”

我这话可不是无凭无据就嘲讽他的,无产阶级才不会随便冤枉人,主要是我老舅那就不是个爱读书的料,我好歹上到了高中,虽然没考上大学吧,可在那时候,我这文凭是能进个好单位的。

我老舅就不行了,读书的时候整天上蹿下跳,一去学校就会突发头疼脑热,离开学校就身体健康。也不知道我阿公阿婆俩明明都是斯文人,怎么就生出我老舅这么个猴子似的玩意儿。

没想到我刚走到他边上,老舅就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合上,神情不自然的用手在上头遮了遮:“醒了啊。”

这是明显的防备姿态,我当然看得出来,不爽的伸手要去抢:“看什么黄书还不给我看?”

那个时候随着改革开放,老百姓日子好起来,不少洋货趁机流入国内,有挺多录像厅半夜会偷偷放无码日韩区。

我们村里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半大小子,基本上都攒钱去看过,我当然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蹲在坑上我是越想越不得劲,我都这大老远的过来接他,一本破书他还防着我哩!

亏得我打小有啥都想着他!迟早给他顺过来带回村里给兄弟们开开眼。

老舅正蹲在地上翻我的包,嘴里还叼着一个干巴变硬了的大馒头,我瞟了一眼,手不自觉的往裤裆里藏钱的位置摸了一把,才放心道:“老舅,这梆硬的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咱出去吃呗。”

我这一路上抠抠索索的,可是一丁点好吃的都没吃的买,吭哧吭哧到了这儿,早听说内蒙的羊肉特别好吃,来都来了,不得去搓一顿再走啊?

老舅梗着脖子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老子都快吃饱了你才说?”

我一下就急了,大老远的出来一趟要是啥都没吃上,回村里我还咋吹牛啊,那我回去不得让人笑话死:“这干粮我都吃三天了,天黑了有啥关系,你跟我出去走一圈瞧瞧,没有再回来呗。”

这涮羊肉我要是吃不上,岂不是白来内蒙了?

老舅也不知道咋想的,反正最后同意跟我一块出去了,就是出门的架势特奇怪,开关门生怕被人听到动静,不时左看右看,走路更是垫着脚的。

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跟在后头,不自觉的也垫着脚走路。

等出了旅馆,我才逮到机会把手搭在老舅肩膀上,使劲抓了几把,心里一阵暗爽。

“老舅,你犯啥事儿了?怎么跟做贼似的?”

老舅翻了白眼没搭理我,只管闷头往前走,这儿晚上真是又黑又冷,街上除了我们两个,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被冻得直哆嗦,缩着脖子,竖起领子遮住半张脸,跟着他后头走,这儿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比我们宁波冬天还冷。

乌海不大,走了大概十来分钟,路边就出现一家民族饭店,其实我也不确定这儿是不是吃涮羊肉的,不过我现在又冷又饿的,急需有个地方暖和暖和,垫垫肚子:“老舅,就前头那家进去瞧瞧呗。”

老舅的衣裳看起来比我还薄些,此刻已经冻得发抖,整个人双手环抱,一怂一怂的在路上蹦跶,听了这话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顿时就麻利的加快脚步往那家店走去。

此时已经将近八点,饭店里头只剩下一桌客人,就瞟了一眼,我眼睛就直愣了。

桌子正中间就是一个黄铜锅子,中间是短粗的颜色发黑的烟囱似的东西,周围一圈咕咚咕咚冒着水泡和烟气儿。

这是我第一回看到老式的铜火锅,特别没见识的使劲嘶溜口水,对着穿白围裙的服务员就喊:“给我也来一份那个。”

“几斤羊肉?”服务员大姐一手拿本子一手握笔,在上头快速写了几个字。

别看我当时瘦麻杆似的,可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倒也算不得冤枉:“先来六斤!”

等我点完菜,老舅早已经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好了,里头比外面暖和不少,他也没缩成个鹌鹑了,我赶紧跟过去,拿起一旁的热水瓶就倒了两杯水:“老舅,暖和暖和。”

就那么会儿等着上菜的功夫儿,我那屁股下头就跟长了钉子似的,完全坐不住,扭来扭去到处打量,你还真别说,这饭店瞅着可比我们村里的小饭店强多了,门头都好几间,装修比我阿奶家都好上不少。

“当地缺号阿拉杰杰气错在。”(等会儿吃完我们直接去车站)老舅突然冒了一句新昌话出来,我不借的看向他,这才发现老舅外套里头还背了个挎包,外套宽大,刚才竟然一点没看出来,这TM到底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

浙江那块儿,特别是宁波附近的方言其实都差不多,新昌话我不会说,但完全听得懂,就像老舅也听得懂宁波话,他也不会讲。

但凡略微远上一丁点儿,到了温州那边儿,那就完犊子了,那边人讲话就跟听天书似的,讲的又快又绕。

我后来偶然认识一个温州姑娘,她教我一句脏话,学了好几回,我就只会半句,后来凡是有温州人在我面前说话,我都合理怀疑对方在骂我。

我的手提袋还在旅店,里头还剩点干粮哩,最重要的是,旅店的前台还多收了我10块钱,我这才睡了几小时,岂不是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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