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癞道人（2 / 2）
他将壶中酒液皆尽倒入口中，而后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双目圆瞪，愤愤骂道：“都讲个资质？狗屁的资质，真正的力量只会属于敢为了目的抛弃一切的人，比如，道爷我，哈哈哈哈.......那些傻子，修仙修仙，修到最后，连自己都给修没了，能在这等世道中明哲保身才是根本.......”
说至最后，癞道人缓缓的闭上了眼，说话声已然极小，变为呢喃：“很久.....没有人陪我喝两口了，你这小子和我当初真像好好.......跟着道爷，替道爷好好.......炼药，等哪一日道爷我得道成仙，你不也鸡犬升天了？”
许久，癞道人没了动静，陆离均从他方才的大段话语中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喊道：“道爷？癞道人？老癞？”见道人并未回应，他蹑手蹑脚的上前，于癞道人身上摸索，搜寻着能用的物件，果然于道人的腰间寻到一把钥匙，一些盘缠，更令他惊喜的，再有一块刻有药济坊的令牌。
他将那串钥匙一串串的试过，总算将脚上镣铐打开，顿觉轻松不少，他将令牌收到怀里，就要从这城中逃去，至于出了城朝何地逃去，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在走至门口之时，他又折返回来，重新捡起那串钥匙，尝试着打开正房的门，“咔嚓”一声，锁开了，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若有所思的扫视一圈，随即毫不犹豫将手伸到炼丹炉中，薅了一大把黑色丹药塞进怀中，他想着：“虽不知这丹药来历，但那城守府大人对这东西视若珍宝，定然价值不菲，打着贼不走空的道理，不对，应当是雁过拨毛的道理，放着这等好东西不拿，不是傻吗？”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遂将所有丹药一粒不剩的皆尽塞入自己的包袱，将门关上，出门之时，甚至还同癞道人远远地拱了拱手，没有理由，礼节不能忘。
陆离均出了坊，已然是三更天，天哭城当真是不夜城，依旧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云韶坊里，歪歪斜斜的躺了数具衣不蔽体的胴体，不时有人拉着三两姑娘跌跌倒倒的离去，但立马便有新的一批人落座，街角不知人的角落，传来妙曼的呻吟声，极尽的奢靡之象。
陆离均不敢驻足，顺道买了些填肚子用的馒头，便行至城守府旁的城门，昂首挺胸就要出城，城门分两侧，一侧进城，人多如牛毛，在府役的监守下，有序交钱排队进城，一侧出城，则无人监守，亦无人出城，他缩着脖子沿着无人的一侧行去。
“站住，何人？”一名府役叫住了他。
陆离均转过头，笑道：“大人，我要出城。”
那府役小步走来，冷声道：“天哭城会有人这时出城？你从哪来？”
陆离均顺势说道：“药济坊，最近药材不太够用，癞道人吩咐我我出门采买药材。”
府役冷声道：“药济坊？你将头抬起来，我瞧瞧。”陆离均抬起头，府役遂将脸凑了过来，目光于他脸上审视，似乎是从未见过，转而皱起了眉头。
陆离均吞了口唾沫，将心悬了起来。
府役疑惑道：“脸如此生？有令牌吗？”
陆离均急忙将偷来的令牌掏出，递了过去，说道：“这呢。”
府役接过令牌，仔细察看，微微点头，将令牌递了回来，说道：“嗯，确实是药济坊的令牌，出城吧。”
陆离均将悬着的心放下，接过令牌，收在怀中，微微一拱手后，继而朝城外行去，凛凛寒风从城外吹来，一条康庄大道延展至远方，他说不出的激动。
“呜呜呜~”
谁知，在即将出城之时，蓦然传来一阵孩童哭声。
他扭头瞧去，只见两名府役抬着一个箱子，其中缩着两名鼻青脸肿的幼童，一男一女，两名男童已然被打得不敢出声，死死捂嘴，眼神惊恐的看向四周。
唯有一名女童大概是年纪太小的原因，仍在小声啜泣，一名府役听得烦了，恶狠狠骂道：“烦死人了，等你被炼成丹药，我看你还哭得出来吗？”说罢用力揪在女童脸上，肉眼可见女童的小脸肿胀，又要放声哭泣，所幸被另一名男童强行捂住她的嘴，这才没有再次受罚。
陆离均怔住，脑中被沉重一击，想道：“药材？癞道人炼丹用的是活人孩童？该死......”怀中从炼丹炉偷来的丹药于这一刻也显得肮脏，发烫，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恶臭。
他好像已然看见孩童的下场，不忍心再看那两个所谓的药材，转念一想自身的处境，不由在心中骂道：“不行，我就要逃出去了，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幼童放弃，眼不见，心不烦。”
陆离均在心中天人交战，一闭眼，一咬牙，就要继续出城，他在催眠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等我逃出去，给你们上香、烧纸钱，让你们在下面过得好好的，以后修炼成那什么仙，在帮你们斩了癞道人报仇。”
女童还在小声啜泣，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
他的肩膀耸了下来，他输的很彻底，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那府役走去，脸上堆笑，交涉道：“府役大哥，这药材是要送至何处？”
先前那府役也在一旁，见到是他，下意识将他当做药济坊的人，应道：“这药材？城里多的是去处，别担心，你们药济坊每个月固定有一份名额，不会少了你们的。”
陆离均叹气道：“哎，这不是药材不够吗？大哥你看我能不能直接从你这买下？”
府役讪笑道：“这不合规矩......这两份药材已然有买主了。”
陆离均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上前一步，悄悄塞到那名府役手中，暗示道：“大哥，你看......”
府役立马绷起脸，对着其他几名府役点头示意，轻声道：“药材不可带出天哭城。”
陆离均会意，连忙拿了块布，将两名小娃遮盖住，而后抱起，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城外的康庄大道后，就匆匆抱着两名孩童朝药济坊走去，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