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树之悲（1 / 2）

陆诚被冰冷的风从噩梦中叫醒。已是卯时，但外面还是被黑暗笼罩。

“阿——啾！好冷，又是糟糕的一天。”陆诚从寒冷的地板上醒来，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今天还要给妈准备——下葬。”说这句话时陆诚迟疑了一下。脸色阴沉沉的，眼里闪着泪光，像是将要下雨的乌云。等一会，他还要通知消息给全村人。

陆诚一如往常洗漱，不顾伤痕累累的身体，换上一件平常穿的破旧玄色长袍，绑好腰带，用布带束好自己的长发，套上长靴，草草来到厨房，看着灶台上的药，心里不禁暗暗发痛。“妈！”陆诚思念道。

斯人已逝，音容犹在陆诚心中。

腹中的饥饿将他拉回现实，于是便煮了些粥，坐在桌前，天便透出一点光亮。

陆诚飞快地解决了眼前的粥，用手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出了门。

屋外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阴云遮蔽住太阳，门外还是很暗。陆诚看着远处的村子，仅有一家屋子还留有烛光，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李家的阿佳姐正在纺纱。陆诚站在树旁，望着树摇曳的模样，轻叹一声。

“风先生，昨晚是你敲门吧。”说着又捂住脸流下了苦恨的泪水。哭了一会，陆诚便打算便挨家挨户地敲门，告诉村里人这个不幸的消息。

陆诚首先敲了敲李家的门，说道：“阿佳姐，是我阿诚，开门。”

只见得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女停下手里的活，回道：“阿诚，你来了？”陆诚站在门前，只见得一个将头发盘起来的清秀姑娘小心打开门，探出头来，犹如初绽的杜鹃花。

“阿诚，你不该来这。相公还没有原谅你呢。”阿佳亲切的声音小声警告着陆诚。

看着眼前的阿佳，陆诚悲伤地说道：“阿佳姐，妈，昨夜挺不住了。”

李家的阿佳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再哭了出来。阿佳记得，在阿佳出嫁前，是陆诚的母亲给了她一点黄金做了嫁妆。而对于陆诚而言，几乎就是他的亲姐姐，在他少时陪伴他玩耍。

阿佳故作镇定，用手遮掩眼泪，开口说道：“阿诚，你去通知全村人吧。”看着陆诚跌跌撞撞地离开后，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

陆诚将目光转向全村，看着荒凉的村子，不禁发怔。近年来兵祸频繁、贼寇集聚，村子里的男丁已经是寥寥无几了。要么被抓去当兵，要么被抓去逼良做寇，这世道真是逼死人啊！

陆诚挨家挨户地敲门，吃了闭门羹，挨了几顿骂，甚至还被抽了几个耳光。村里的人们才看在陆诚母亲的面子上“赏脸”去送陆诚母亲最后一程。

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陆诚妈去世的消息，村民们齐聚陆诚家中，有的人哭泣缅怀，有的人安慰陆诚，有的人回忆陆诚妈的过往。村里的老人为陆诚妈献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但陆诚看着这副虚伪的景象，不禁厌恶，但还是露出悲伤的面孔迎接客人。

“造访”完村民，陆诚才坐在凳子上，稍微小歇一会，回想起妈说的故事。

她本是北方人，因为北方的叛乱而跟着这群“村民”南下，直到发现了这片安定的荒地才定居于此。嫁给了父亲，生下兄妹仨人。

小妹被捉走的三年后，正好遇上旱灾，母亲将一半黄金散出，换了粮食，才救了全村性命，可母亲病时无人问津，甚至陆诚想要去外地求医，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但一到死时坐满堂。这究竟值不值得呢？可陆诚其实心里清楚是自己闹得这番下场，可是，可是啊，这群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阿诚，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阿佳突然凑上来，吓了陆诚一跳。

陆诚看着她，紧张不已，心虚答道：“我想我——应该去外面，妈说我还有个二姐。我想——去找她。”

“那你可真好，可以到外面去。不像我，只能牢牢锁在家。”她看似埋怨的说。

陆诚沉默不语。其实他也知道阿佳姐的难处，只是不肯亲口说罢了。

“算了，与你说话也是白费力气。”说完阿佳便转身离开了。而陆诚也看见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淤青。陆诚不禁担心起阿佳姐的未来。

但实际上陆诚更担心自己的将来，将来的去处，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却不想留在村里处处受气，但他又担心阿佳姐在这受人欺负。他的内心十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