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下相随14(1 / 2)

武吉听苏小鹿诉说自己的遭遇,虽然知晓其中必然有诸多不实之处,但回忆起十五里铺之事以及自己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也明白即便有西伯侯姬昌居中约束,但战争毕竟是战争,不但在战阵之上会有无数的生命被残酷的抹去,在战阵之外的黎民百姓也会被无情的摧残,所以才不由自主的出言感叹。

旁边的毛胡子一直想找机会扭转自己在武吉和南宫适心中的不良形象,瞅准机会便也学着别人文绉绉的插话道:“队正心系天下,实乃我等之楷模。”

不过,以他的水平,也就会这么一句,下一句便重新露了底细,继续大大咧咧的说道:“要我说,都怪苏护那厮脑子有问题,好好的当朝国丈不做,非得做这短命的反贼,连累我们兄弟还得跋山涉水的前去冀州城内取他的脑袋。不过这样也好,像队正这样的少年英才,正好可借此机会博取军功,来日里必可青云直上。”

毛胡子这本是说给武吉的献媚之语,谁知他的话音刚落,武吉尚未有所反应,一旁的苏小鹿却是大声呵斥道:“你胡扯!”

毛胡子不由得一愣,不明白自己拍武吉的马屁,怎么会又招惹到了这位小爷。

苏小鹿看在座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自己身上,只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像武吉兄这样心忧百姓疾苦的人,怎会心喜那屠戮之举,更不会将苍生性命当作是晋升之资,对么?”

这句说完之后,苏小鹿更是满怀期冀的看着武吉,等着对方的答案。

武吉呵呵一笑,却是并未按着苏小鹿的心意回答,反而说道:“心忧百姓疾苦,那是朝中诸公和西伯侯之事。我乃修行之人,遇事当为则为而已。至于杀伐之道也自有其缘法,修行之人自不会滥杀,但该出剑时我亦会出剑。”

苏小鹿闻言,一时没有理解武吉话中的含义,眼现迷茫之色。

单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他和毛胡子这种老兵痞的差距了。毛胡子虽然也听不懂武吉的话,但观察武吉说话时的脸色,已经知道他对苏小鹿的话似乎并不否认,于是连忙转换话风说道:“当然,当然,没有战事那是最好的。我要是那苏妲己,就自己跑到朝歌城里当娘娘去,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搭救那冀州全城的百姓,也省了咱们兄弟的奔波厮杀之苦。”

苏小鹿闻言清醒过来,这次却没有再出言反驳毛胡子,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武吉兄,以为如何?”

武吉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下才明白苏小鹿竟是在询问自己毛胡子的信口胡诌是否可行,这才回答道:“什么如何?你是说苏妲己主动赴朝歌城?果真如此,那自然是好,但那冀州侯既然愿意为了女儿枉顾人皇之怒,直接在午门题诗斩断自己后路,那冀州圣女苏妲己又岂会主动入朝。”

苏小鹿似乎是心有顾忌,稍微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那可不一定,冀州侯是冀州侯,苏妲己是苏妲己,说不定那苏妲己贪恋荣华富贵,或者心念天后威仪,当然...也可能是那苏妲己与武吉兄一样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不愿见冀州生灵涂炭。总之,如果是那苏妲己主动入朝,是否可善解此事?”

武吉闻言,突然心弦一动,想到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满怀深意的看了苏小鹿一眼,稍作沉思后才说道:“我于朝中之事所知甚少,此事还需问南宫大哥。”

南宫适见武吉把话题抛给了自己,当下也不藏拙,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事已至此,我想即使那苏妲己真如苏兄弟所言主动入朝,恐怕亦是无用。那冀州侯在大庭广众之下于午门提诗,令大商朝廷颜面扫地,惹得人皇震怒,此为其一;数万大军北出朝歌,每日靡费已不计其数,岂能无战而返,此为其二;北军主帅北伯侯崇侯虎,嗜杀成性,贪功图利,如今得此名正言顺之机,岂会半途而废,此为其三。有此三则,如今之事已非苏妲己一人之因,冀州之战已成箭在弦上之势,任何人恐无回天之力。”

听南宫适所言,苏小鹿面上竟现灰白之意,虽然面色黝黑,不易被人察觉,但以武吉的眼力还是被发现了,心内的猜测之意更重,不由试探着的问道:“苏兄弟,你可是仍有亲眷在冀州城中?”

苏小鹿听了南宫适所言,内心黯然无比,下意识的回答道:“是啊。说完之后,他愣了一下,才又赶紧补充道:“有许多交好的亲朋,当日并没有随我们逃出来,全部被冀州的官军带回了冀州城。”

毛胡子本来看苏小鹿就不顺眼,刚才又被他无端呵斥,看在武吉的面子上没有反驳,如今听到苏小鹿的话,假作调笑,实则幸灾乐祸的说道:“看你这样子,被抓回去的是不是有你的小相好啊?”

苏小鹿心中本就难受,闻言不由怒目而视,起身拔剑,直指毛胡子。

武吉起身按住苏小鹿说道:“苏兄弟,你也务须过分担心,如今有西伯侯在军中约束,冀州即使战败之后,料也不会出现城破人亡的局面。”

苏小鹿看向武吉压在自己右臂上的手,像是想起来什么,缓缓的放下剑后重新坐下。

毛胡子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黑瘦小子竟然是个愣头青,几句话而已,说拔剑就拔剑。他在等待的时候,也已经从山民处得知,在武吉出现之前,苏小鹿曾独自力抗五六个崇应彪的亲卫,自己必定不是他的对手,见苏小鹿在武吉的劝说下放下了剑,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略带难堪的打圆场说道:“玩笑,玩笑,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西伯侯爱民如子,治军严谨,苏兄弟,你在冀州城内的亲眷必定会安然无恙。”

场间热闹的气氛,经此一事,变得有些尴尬,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悠扬的歌声。歌词似是土语,众人皆听不懂,但歌声所传达的凄凉、悲惋之意却感染了在场的众人,大家一时静默无言,均是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之中。

直至歌声终了,眼中已经明显有些湿润的苏小鹿才率先开口说道:“这是寨中山民送别亡灵的歌声。”

武吉声音也有些低沉的问道:“是在送别那个混乱中被杀的孩子么?”

“不错,他叫小虎头,我第一次来到山寨,就是他给了我一个黍饼。”苏小鹿声音中带着哽咽,突然拿起刚才拔出尚未归鞘的短剑用力一挥,只听“唰”的一声,面前的桌案应声断下一角,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必杀金葵,为他报仇。”

武吉闻言,也未出言相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

其他人见状,也知今天的宴席就到此为止,纷纷站了起来,跟随武吉向着屋外而去。

五人没有惊动仍在仪式中的山民,自然也没有到首领所说的那汪清泉中洗漱,而是直接将战马牵回,自行离开了山寨。

幸亏临近月中,天空皎月明亮,山路不甚难行,武吉领头,其余四人跟随在后,少倾便回到了官道之上。

众人上马,刚欲催马而行,却听身后的山路上传来呼唤之声。

武吉等人回头,只见从山路上飞奔下来一人,正是刚才与众人在席间同坐相谈的苏小鹿。

苏小鹿飞奔至武吉马前,昂首说道:“武吉大哥,我可否随你一起归营,凭我这点功夫,在你麾下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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