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尊卑贵贱如一事 人仙鬼妖无分别(2 / 2)

武吉修为较殷洪、殷郊高出一线,所以在通常情况下,当三人谈论修行之事时,大部分的时间是武吉向殷洪和殷郊二人讲解自己在修行中的印证心得。特别是从五气朝元境界突破到易经洗髓境界的这一关卡,正是殷洪殷郊所处的阶段,所以武吉讲的格外认真。

但武吉自己也并非全无所获,一方面,在讲述的过程中,等于是将自己所学所思重新梳理了一遍,很多在修行中忽略的或未完全通彻的地方,通过这次“初为人师”之举也得以再次印证。另一方面,殷洪殷郊毕竟身为皇子,虽在修为境界上比不得武吉,但平日里接触的能人异士较多,于道法运用上往往有独特的见知和理解,也让武吉受益匪浅。尤其是殷郊,思路跳跃,话虽不多,但出言往往能直指关窍,令武吉也是自叹不如。

数月之后,武吉的易筋洗髓境界的根基已通透无碍,破关只在一线之间。殷郊、殷洪二人也先后突破易经洗髓之境,单纯在境界上,已经追上武吉。

不知不觉之中,一年光阴已过。时间来到了帝辛八年,夏四月。

一日,武吉正与殷洪兄弟二人在酒肆之中对坐闲谈,忽有一卫披甲士兵从镇外飞驰而来,奔马之声如雷贯耳,武吉闻之脸色巨变。

殷洪兄弟二人早已从武吉口中知晓当日十五里铺惨事,如今看到武吉的脸色,自知是为何。殷洪向殷郊打了个眼色,殷郊立即会意,一刻也不耽搁,直接飞身出了棚屋,向镇外的一卫兵马迎了过去。

片刻之后,奔马之声于镇外十数丈处戛然而止,武吉脸色稍霁。又过片刻,殷郊掠回店内,并未重新入座,而是向武吉拱手说道:“家父急招我兄弟二人回城,武吉师兄,我们先回去了。”

待武吉点头示意,殷洪兄弟二人出门上马,与镇外的披甲士兵汇合后,一起纵马向朝歌城奔去。

武吉却并未起身,暗自猜测人皇帝辛因何事会急招殷洪兄弟二人回城,是否会与那九尾灵狐有关。

等武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的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各色酒食,抬眼望去,发现不仅是自己这张,店内所有的桌案上均已被琳琅满目的商品铺满,甚至叠起了数层。但是,整个屋子里,只有武吉自己一人。

屋外却站满了层层叠叠的民众,几乎是所有十五里铺在家的乡民全部齐聚于此。刚才听到奔马之声时,那段惨痛的公众记忆便在瞬间又被强行唤醒,整个十五里铺如同惊弓之鸟,混乱不堪。但在奔马之声戛然而止时,还是有很多有心人注意到,拦停披甲卫兵之人正是小神仙的贵客。于是,乡民们纷纷自发的给武吉送来了自己店里最好的东西,用于表达感谢,或是...敬畏。

武吉望着眼前的一切,却无任何自得或欣喜之意。披甲士兵因殷洪、殷郊而来,殷洪、殷郊又为自己而来,依缘法看,今日之事,本就是因己而起。如今,乡民不知缘由,反倒来感谢自己。乡民无知,不求解因,只求结果,一时间,武吉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只得起身向着屋外的乡民拱手致谢,面上苦笑不已。

十五里铺从来不缺小道消息。次日清晨,就不断有消息从朝歌城中传来,解释了殷洪、殷郊突然离开的原因。

昨日在朝歌城内,反了一路诸侯,乃是冀州侯苏护。

冀州侯苏护此次本是来朝歌城朝贡人皇,昨日午后,不知何因,忽于大庭广众之下在午门提诗: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随后,率领三百家将冲破朝歌北门,直回封地而去。若非因这十五里铺不在朝歌正北,恐怕还能见到这三百反臣纵马而过的场景。

待到中午,便又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

坊间传闻,御宣中谏大夫费仲上奏人皇帝辛,冀州侯苏护有一女名曰妲己,艳色天姿,幽闲淑性,可选进宫帏,随侍左右。

人皇帝辛闻言,心痒难耐,随即宣苏护上殿,许以皇亲国戚,赫奕显荣,欲索其女妲己进宫侍驾。

怎料得苏护爱女心切,不愿其女被永锁帝王深宫,竟是当面直拒人皇旨意。

帝辛震怒,便欲将冀州侯苏护当庭杖杀。费仲原想讨好献媚于人皇,顺便交好外臣苏护,没曾想会闹到如此地步,只得再次进言:“苏护忤旨,本该杖杀,但大王因选侍其女,以致得罪,若天下人闻之,道大王轻贤重色。不若赦其归国,苏护感大王不杀之恩,自然将此女进贡宫闱,以侍大王,庶民百姓知大王宽仁大度,纳谏容流,而保护有功之臣。是一举两得之意,”

帝辛闻言,天颜少霁,遂责令苏护回驿亭反思其过。

可惜的是这费仲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再次错判了苏护的应对。

苏护返回驿亭后,将帝辛强索其女不成,竟欲当庭杖杀,后又爱惜人皇声名,放赦其归国,欲让其感其不杀之恩,主动敬献妲己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同来朝贡的家将。

三百家将闻家主受辱,又知人皇竟欲强索被冀州人视为圣女的少主妲己进宫,均是愤慨无比。其中一人竟然言道:“吾闻‘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今人皇帝辛轻贤重色,眼见昏乱,北海已反七十二路诸侯,太师闻仲已疲于远征,朝歌城内如今只剩下护国武成王,想来也是独木难撑。我等不若也在今日反出朝歌,回冀州自守一国,上可保宗社,下可保一家。”

此时苏护正在屈辱盛怒之下,一闻此言,不觉性起,竟不思索,朗声说道:“如此甚好,但大丈夫不可做不明之事。”说完之后,便带上左右家将携着巨笔,重新驰马回到午门之外,题诗在午门外墙上,一来说明自己反叛的缘由,二来也表其永不朝商之决心。

提诗完毕,苏护直接率领三百家将,所有细软行囊全部舍弃,从内强行闯破朝歌城城防,舍弃官道,向着正北的冀州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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