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菊15(2 / 2)

刘铭笙则一直看着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罗裙的千金们。

“铭笙,看什么呢?瞧上哪家姑娘了?”胡念见他被姑娘们迷了眼,赶紧敲打他,刘铭笙这才转回头。

许夫人笑得更欢,取笑道:“正是年轻男女们谈情说爱的年纪啊。”

“真是让各位见笑了。”胡念总是表现得很体面,“各位不嫌弃的话,就在园中四处走走吧,一直闲聊总要把话给说光了。”

“对、对,大家随意一些吧,尤其是公子和姑娘们,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吧。”

聚集的人群散开来,陈翠霞先是陪同我聊了一路,走到园子里的观赏湖边碰见了许夫人,许夫人热情地把陈翠霞拉了过去,说有几件趣事要同她讲,我本来兴致也不高,便说自己一个人随便逛逛就好。陈翠霞点头,同许夫人一道走了,我静下心来,走去了幽静处的凉亭。

走到凉亭,瞧见刘谢谨也在,他靠在凉亭的座位上,一手撑着栏杆,看着花坛发呆。

“大公子怎么在这里?”我问。

他转过头,有些诧异。

“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千金们,怎么不同她们走走?”我坐在他旁边。

他立马起身,稍微挪了下位置,坐在了离我远点的地方。

“我……我自知不配与她们同游。”刘谢谨的声音很低。

我玩味地看着他说:“你可是义诚王的儿子,整个京城,有几个姑娘的家族能配得上你们啊。”

刘谢谨有时看我,有时又垂眸看向别处,端着的姿态颇有几分像胡念,他说:“出身并不能决定一切,她们的相貌都比我要好。”

我听完觉得好笑,问:“你同姑娘家比美做甚?”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逗你呢。”我把玩着手绢,时不时就看他几眼。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看他就要起身,立马佯装愤怒道:“没大没小,连声尊称都不见说。”

刘谢谨站起来,向我赔礼道:“夫人息怒。”

“你可知我是哪个夫人?”我挑眉问道。

“晚辈……不知。”

“他们叫我齐夫人,我姓杨,名春郡。”

刘谢谨看我的眼睛满是疑惑,生硬接下:“齐夫人,晚辈冒犯您了。”

“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拍了拍座位。

刘谢谨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说:“齐夫人,晚辈有些不方便,先行告退了。”

“你不敢讨老婆也就算了,还怕我非礼你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顿感没劲。

我这句话说完,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不回头地走了。

这场无聊的聚会结束后,陈翠霞看起来比我精神多了,她比我还喜欢热闹,而且喜欢得夸张,每每游玩之后,她整个人都兴奋得紧。

我在她边上,不得不也装出神清气爽的模样,免得扫了她的兴。

到了晚上,我把义诚王妃送的干菊花泡了一壶茶,给一家子人都倒了一杯。

老太太吴桉喝了一口,觉得新鲜,夸赞了几句后问:“春妹啊,这茶哪来的?比我以前喝过的菊花茶都要好喝。”

“今个儿和陈夫人去了一趟义诚王府,王妃送的,说是从梨省带来的稀罕物儿。”我说完便扫了一眼其他人的面色,果不其然看到了齐肃靖黑掉的脸。

齐肃靖把茶杯放下来道:“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我不理他,瞧见了苏清妍拉了一下齐肃靖的袖子,无济于事。

“你又和明阳公府的人来往,现在还跑去义诚王那里!”

我反问他:“敢问我是被你禁足了吗?别人去得,我去不得?”

“春郡。”齐肃英又喊我,鬼理他。

“你要点脸吧!真不知道京城里现在都怎么议论你吗?”齐肃靖指着鼻子骂我,“现在又私自跟义诚王府来往,你还是不是齐家人!”

“关你什么事?齐肃靖你……”

“好啦好啦……”吴桉一阵头疼,“你们吃个饭不能消停点吗?把我都吵昏了。”

“婆婆别心烦,老爷和弟妹不会再吵了。”苏清妍连忙走过去给吴桉按摩。

王仙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言不发地喝完了茶,跟丫鬟说了声“上饭菜”。

齐肃元今天格外安静,按他平时的性子,我跟齐肃靖吵架,他总是要插进来拱几下火的。

饭菜上来了,我和齐肃靖也不再说话,都开始沉默地吃饭。

饭快吃完了,老太太忽然对齐肃元说:“肃元呐,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孙家姑娘,我叫你二哥去问了,他们家好像不太乐意呢。”

齐肃元闷声道:“知道了。”

“诶。”吴桉见齐肃元这样不高兴,又补了一句,“过几天你哥会帮你找个更好的媒人。”

“好。”齐肃元敷衍地回答,一副失魂落魄都样子。

我看着他,很快白了一眼,心想这浪子居然还向老太太讨亲事了,我还以为他打算靠逛花楼过完这辈子呢,怕不是他的风流韵事传到了说亲的姑娘家,被嫌弃了呵呵。

吃完饭,我憋着一肚子气走在回房的路上,齐满金见我不高兴,便就不敢说话,垂着头走在齐肃英的身边。

齐肃英摸了摸齐满金的耳朵问:“早上洗脸记得洗耳朵了没?”

“父亲,我一直记着呢。”

齐肃英许是知道自己跟齐满金没话找话有点尬,终于还是走到我身边进入了正题。

“不必跟大哥呛,能避则避。”

“我这个样子他都没打算放过我。”我冷笑一声,“真要是不说话,他就该骂我婊子了!”

“满金还在,你注意点言辞。”齐肃英带了几分厉色。

我闭了嘴,憋到齐满金去了自己屋里,和齐肃英一起站在了圆月映照下的幽静庭院里。

他和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他和很多人都没话说,他生性不爱说话,在官场上说得油嘴滑舌也真是装得够辛苦。所以我一直静待着,看着日日被晓晓擦得一尘不染的石桌,竟想起了往日同周赤兰一起在竹影月辉间厮混的时光,我们曾在无数个不知名的庭院里起舞,在无数个石桌上痛饮烈酒,大声宣泄快乐和痛苦。

“我还是那句话,不想插手你的事,你惹出来的麻烦,我也无力解决。”齐肃英冰冷的话语响起,像做梦时突然打的一个寒颤,把一切都破灭了。

我看向他,差点又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我从前总是这样,不明白他的无情和残忍,现在,除了恍惚的时候,都看得清了,他对我的无情就和他对钱慈那莫名其妙的爱一样贱得可笑。

“我知道。”我慢慢走向他,“天天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想骂我呢,结果又是在说这些说烂了的废话。”

齐肃英泛青的嘴边动起来像令我恶心的蚌肉,他故意看向别处的样子感觉就是在故作高深,其实关于他的一切都很抽象,我只能感觉到他那有气无力的话音像冰碴子一样砸到我的脸上,让我迷茫地眨了几下眼。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想让我骂你、打你。”

我笑着坐到石桌上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不会以为,我能贱到情愿让你打骂我,用这种方式来让你记住我吧?”

“这么多年了。”我见他不说话,认为自己肯定是猜中了,“你还是那么自恋。”

“随你怎么想。”齐肃英背着个手,把姿态端到有点像是要原地起义了。

“齐肃英,怎么不装了?”我歪头问,“按流程来说,这会儿你又该说对不起了。”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抚着我戴满金银的双手,低下的眉眼皱得甚是凝重,缓缓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所以也不愿意多说。在这世上,你是唯一知道我所有肮脏往事的人,我不愿搭理你,并不是因为我讨厌你这个人,而是我不愿意面对那些往事。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终归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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