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们的人生--四(1 / 1)

他和他们的人生--四

两天以后,在方老头和梅婆子的惊恐中,建国睁开眼睛了。两颗心总算落地了。

建国体虚,万幸,身体除了皮外伤,一点点内伤,轻微骨折外,其他地方没有损坏,这都得益于年轻,身强体壮。勉强下地走动,被打的背部疼的厉害,乌青乌青的一大片,不管谁看了都心酸。前几天一直昏迷,仰面躺着不知道疼,但是现在不行了,只能趴着。下地走路也只是在上厕所等必要的时候。建国缠着梅婆子给他讲讲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谁救了他?这个大问题一直在脑子里找答案。可惜他只记得这两天梦到了什么。

梅婆子心里酸,还没开口就要哭,也讲不成整句。建国看见母亲这个样子,暂时也就不再问了。方老头看见儿子醒过来了,开心无以言表。矿上的工作不能长时间请假,家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照顾建国还是以梅婆子为主要,家里其他人是主要劳动力,也只能短时间过来看看。建国见妈妈经常抹眼泪,偶然也安慰几句:妈,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过一个月我又是一条好汉……。梅婆子听了也会在心里舒服一点。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容不得别人这样伤害,再看一眼背上的乌青,心里又开始悲伤起来。

至于警察过来调查,有没有抓到那两个黑影,方老头跑过几次公安局刑警队打听情况。一开始去的几次,点头哈腰,迪一根烟,陪笑着问情况,人家说正在调查,还没有眉目。去的多了,方老头也失去了信心,放弃了。不再纠结坏人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安慰自己,庆幸建国还能醒过来。

在医院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建国是年轻人,属于外面的世界,看见医生就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梅婆子是属于家里的,除了家人,家里养的猪和鸡等牲畜也是他一直惦记的,不知道别人喂养有没有尽心,猪掉膘没有,看门的大黄狗是不是被别人抓走吃了,鸡有没有走丢几只。医生检查,建国背上的淤青大部分看不见了,剩下大片大片的黄色。建国活动肌肉的时候也少了很多疼痛,但是还是不敢用力。医生烦了建国每天问,在医院住着也花了不少钱了。从治疗角度看,再住几天观察一下其他脏器的情况才好。但是看着建国的状态,医生同意出院,不过出院医嘱交代的非常清楚。第几天过来复查,第几天吃什么药。建国可以不用人搀扶走路了。到了医院门口,这么多天,建国终于正式让太阳照耀了一下。梅婆子在阳光下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哭起来。建国整个人瘦了几圈,动作迟缓了很多。脖子上的勒痕伤疤清晰可见,那条头巾让公安局当做物证拿走了。建国也正式抬头偷瞄了一眼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闭上眼,朝着太阳的方向昂着头,感受了几秒中温暖。想起上次正式被太阳晒,是一个月以前了。

建国心里又很多疑问,但是知道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先回家养好伤,再做其他打算。

方建军,建国的弟弟,方老头的二儿子。兄弟两长相几分相似,性格也是几分相似。但是性格之中不同的地方就凸显了两人的区别。建国踏实肯干,颇有一点心灵手巧的意思,不过在待人接物方面脑子比较死板,说话直来直去。比如家里来了好多亲戚,没地方坐,喊他去拿两把椅子,他就真的只拿两把回来。建军不一样,家里来了亲戚,左一个姑姑,右一个姨姨,亲热的不亦乐乎,眼里有活,端茶倒水。说话总能说到别人心坎里。比如去年二舅家的果树需要剪剪枝条,这活肯定是建国的,但是在嘱咐完事情后,临了还要加上一句,喊建军一起来呀,看着他就热闹。

建国住院期间,建军也是急在心里。凭着自己的甜嘴巴,把参与治疗的医生和护士都拜访了一次,好话说了三大车。医生护士听了也很受用。虽然对治疗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总会多看一眼,这一眼就是关心,眼神中带着温暖,没有冷冰冰的查房。偶尔建军也会在这里陪护大哥,那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年轻人打发时间的活动,逛街,只逛不买。听歌曲,不过要到有录音机的地方,歌词都是抄的。骑上自行车到野外追逐。喝酒的机会都很少,没钱!建军自己辛苦赚一点钱先花在了享受上面,买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小是相对于那时的大匣子来说的。总是随身带着,走到哪里只要停下就放在哪里。那会的电台没啥新意,但是很流行,特别是有地域特色。建军在看护时,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打开收音机尽量选择高兴一点的电台。让建国笑一下。听听相声,京剧……。那时的流行歌曲还是稀罕物品,电台放的不多。甚至有一次听到公安局通报建国被抢劫的案件,警察在悬赏,看谁可以提供有效线索。

建国在家还要修养,建军把自己的宝贝收音机留下给建国解闷。方老头嘲笑建军:哎呦喂,你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留下,不怕丢了?你那手离得开收音机了?平时可是金贵的很呀,吃饭上厕所都不肯放下的呀。建军白了老头子一眼:爸,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走了走了,上工去。再不去就耽误下矿的火车了。

建国养伤期间,幸好梅婆子是在家干活的,照顾他也是顺手就可以完成的。时间平静了很久。直到建国康复,可以正常下地干活,下矿井干活了。不过好了伤疤,上天没有让他忘记疼,阴雨天气,受伤的地方会痒,严重的时候抓心挠肺的痒,抓痒痒形式的摩擦皮肤是不能解痒的。办法也有,用燃烧的酒精擦,这是活血化瘀的好办法,但是需要别人帮助,或者土医生操作。没有经验的人容易真的烧到皮肤。或者就这么拿热毛巾敷,直到热量传导进去。再或者直接贴膏药,不过这个起效有点慢,需要提前预判。经过一段时间的养护,好嘛!全家人都学会了酒精擦拭这一绝招。拿一个广口的大碗或者盘子,倒少量高度酒进去。火柴点着了,淡蓝色的火焰几乎看不见,如果有灯光干扰,那肯定看不见。快速伸手进去,沾一些着火的酒精,拍在疼痒的地方,快速摩擦,直到酒精挥发完毕,火焰在皮肤上熄灭。再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盘子里酒精用完。经过这一顿按摩,舒服之极。

平淡的日子转眼飞逝,有点像路边的大白杨,抽芽,展叶,飘黄,藏雪。轮回在无声息的进行。只是随着岁月的积累,大白杨越长越高。方老头日渐衰老,梅婆子的皮肤也慢慢的看见胶原蛋白流失。到是建国脖子上的勒痕不见踪迹,建军在矿上当上了组长。其实建国也是一个小小的领导,只不过负责井下设备的维修呀什么的,没什么实际权力,还是靠着自己过硬的技术当上的。说媒提亲的隔三岔五就会有一个过来,原先是方老头出去找,现在嘛,挑花了眼。该说不说,方老头自己心里是有几个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两个儿子的意见。他打算找个机会探探口风。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