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與子偕行*128（2 / 2）

‘東海琉璃國元氏，第三十二代家主，元瑾，元宗義。’顧宗義拱手行禮。

‘琉璃國......黎州的故名......’易君鸞努力回憶那湮沒史籍的東海往事。

東海，曾是黎族元氏的領土。元氏，乃海上一霸，國富民強，卻因與紫孝在海上貿易出現分歧，被武德帝一怒之下，出師討伐。

伐黎一戰，三年有餘，東海染紅，以武德帝滅琉璃，建黎州告終。爾後數十年，每年皆有黎人揭竿抗爭，武德將其視為‘宿敵’，鐵腕鎮壓，甚至在彌留之際，頒下‘萬世屠黎令’。

武德駕崩，弟弟廉康帝即位。在他的經營下，琉璃國徹頭徹尾地融入九州，也就是今日的黎州。琉璃之名，不復聞。黎族消失，元氏亦然。

琉璃元氏稱霸東海，已是近百年之前。

‘你是黎族後裔......’易君鸞道：‘你們在圖謀復國！’

‘復國？紫孝如今國力衰敗，以我們的實力，不啻探囊取物。’顧宗義口中輕描淡寫，眼中卻如嗜血猛獸：‘我們要的，是復仇！’

血海深仇，蟄伏百年，不死不休，有敵堅韌強大如斯，五百年有王者興，紫孝氣數當真已盡？易君鸞此刻方感到閣中窗台敞開，室內呼呼夜風，一股寒意，刺骨而來。

‘我已開誠布公，青鸞呢？你是何人？所圖為何？’顧宗義抬眉，凝視著對方，道。

易君鸞正琢磨自己的底細，少年知曉幾分。顧宗義彷彿看穿她的心思，幽幽道：‘我的暗探，遍布天下，有什麼秘密，打聽不到？'

易君鸞怔了怔，下一刻顧宗義便冷不防地唸出一個名字。

‘易.輝。’

易君鸞的臉色霎那一白。易輝，震南侯堂弟，從小貼身侍奉家主，在不易宮輩分頗高。震南侯青年時，四處遊歷，皆有他作伴，包括那年，震南侯在踏月城遇到一位無家可歸的孤女，不但將其帶回不易宮，還對外一致宣稱，她乃自己在外所生骨肉。

那個孤女，正是易君鸞。

‘易輝，我的族人，偷竊官木，已被秋決。’她冷冷道：‘你提他作甚？’

‘此事，說來湊巧。去年東海怒水軍建造新樓船，缺乏木材。顧氏出手相助，高價收木，致使木料商人紛紛湧入方州，大量採購。身為官倉主事的易輝，就是那時候犯的事吧？如此說來，害他人，我們，呵呵！’顧宗義頓了頓，語帶諷刺地道：‘不過，青鸞也沒為這位族中老人，說一句求情的話，世人道太守公正嚴明，可聖人也是人，青鸞此舉，難道沒暗藏一絲絲私心？’

‘你想說什麼？’易君鸞忍住拍案而起的衝動，不耐道。

‘大事將發，若我是你，也會選擇此時，杜絕隱患，謀他一死！畢竟，震南侯失蹤多年，易輝死了，青鸞的身世之秘，便無從質疑。可惜啊，或者應該說可幸......’顧宗義笑了笑，道出易君鸞心底最大的恐懼。

‘瓊山娘娘保佑，他沒有死！’

明月夜，瓊山，九萬里峰。

易君鸞坐在殘屋中，拿著供奉此間的那隻竹蕭，一邊摩挲，一邊凝思。

一年前闖進這裡的黑衣男子，難道是元宗義的暗探？難怪在梅花宴，我捅破顧氏與招搖教的勾結，顧映月分明那麼害怕，他卻顯得十分鎮靜，定是恃著查到我身份可疑的消息！哼，明面諸般試探，暗裏探查我的來歷，還費心救下易輝，想以這個把柄，令我甘心為卒，供他驅使......

窗外投進澄潔的月光，照亮手中的竹簫，她忽然一怔，臉上原本的慍色盡退，換作哀思。

‘父親.....我該怎麼做.....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已經不是那個懦弱的小童了......’她心中叫喚著，耳邊又響起多年以來，縈繞心頭的那首歌謠。

邊城夜角聲啾啾，新魂舊鬼哭。

戍兒好手，轉戰千里，身無完膚！

踏月殺人馬蕭蕭，雷霆怒如虎。

碧水東流，赫日壓首，鐵衣猶霧!

三十年前的情境，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