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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楚河微微垂目,视线落向搭在他肩侧的指骨上,在黑袍衬托下,那纤长手指更显白皙,色泽如霜,仿如玉雕,带着一股清淡好闻的清冽雪香,徐徐蔓延。

他微微退开一步,露出阮青逍的身影。

阮青逍注视着眼前这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手指微微一蜷,那半空中的护手就浮去小孩儿面前,被他夺下牢牢地抱在怀中。

“但你所言确实不错,取而不问,确实为偷。”

这件护手是老村长给阮青逍的,阮青逍并没有问之来历,没想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小孩似乎没料到阮青逍会这么好说话,他紧紧抱着护手,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阮青逍。

片刻后,他喃喃,“我,我没钱。”

之前他也找过来村子里的仙长去荒山找父亲,还曾经偷过婶娘的钱,但是那些收了钱的仙长们没有一个再回来过。

他扫过阮青逍袍子上的暗纹,只觉这件衣服看起来就很昂贵,孩童咬了咬嘴,眸光闪烁,忽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你,你要是能帮我找到爹爹,我,我就把自己卖给你!”

阮青逍:?

逍楚河:……

桑折:……

作者有话说:

数据太差了,从明天开始修文啦。

逍楚河:果然还是应该把师尊藏起来。

对于他这个不分时地, 总能捡些什么‘东西’的奇怪体质,阮青逍实在已经无力吐槽了。

可恍惚之间,他又莫名觉得这一件事无比熟悉。

似乎这种隐隐无奈的感觉被刻进了骨子里, 有些司空见惯,好像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可能是曾经那些世里, 捡逍楚河留下的后遗症罢。

想到这里, 他下意识看向前方, 正替他拂开挡路枝叶的劲瘦青年。

【宿主阮青逍记忆觉醒程度45%】

越往山中走, 瘴气越深,四周静得厉害,也没有鸟鸣, 只有不时踩踏过枯枝碎叶发出的腐朽闷响。

狗蛋父亲的尸骸,是在一个满是落叶的夹沟里寻到的。

同那些被鬼魅吸干了精气, 只剩下骨架的完整骸骨不同, 他的骨头分布得十分凌散,也缺了许多, 大部分埋于腐泥之下,上面还残留着被不知名动物啃出来的隐隐齿痕。

难怪兜绕了好半天才找到,阮青逍放眼打量四周。

他们现下身处一条很深的山壑中,两侧都是难以攀爬的陡峭土坡。

腐烂的枯枝碎叶和淤泥混在一起, 又长年累月的在雾瘴中被侵蚀,湿滑粘腻, 十分不好攀爬。

他猜想应该是这村人被野兽精怪之类的追逐,仓惶逃窜下不慎跌落此处,最后难逃被分食的命运。

这个猜测太过残忍, 阮青逍没有和小孩儿说。

他只默默注视着半大点的孩子脱下满是补丁的外裳, 双膝跪地, 红着眼将骸骨一一收敛,垂着头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抱住了他的全部。

微凉的风卷着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逝去远方。

小孩儿很难缠。

阮青逍看着那个攥着他袖子,和逍楚河针锋相对的小孩,有点头疼。

逍楚河也头疼,他看着眼前和他对视的小畜生,有几分不耐地顶了顶腮肉。

他在阮青逍面前还要维持谦逊知礼的表象,一时间竟也拿这个小孩没什么办法。

果然还是应该把师尊藏起来的好,免得被这些猫啊狗啊的畜生胡乱惦记。

天魔眉心一蹙,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心中焦躁难抑,连带着握着小孩腕骨的手也用力起来,想叫这小畜生知难而退。

但不想,小孩也倔得厉害,明明痛白了脸色,却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喊疼,只用那双黑黝黝的眸珠望过来,任谁来劝也没用。

这脾性竟也同逍楚河一般无二,简直是倔得如出一辙。

一旁的杜村长叹了口气,望着阮青逍的目光欲言又止。

桑折蹲坐在一旁矮墙上看热闹,雪白的大尾巴一摇一晃好不自在。

能让这只魔不顺心的任何事,他都觉着爽歪歪。

逍楚河视线扫过去,如墨点漆的眼眸动了一下。

阮青逍看着这场闹剧叹了声,正想说些什么,逍楚却忽然松开了握着小孩手臂的手,凑来他耳边低语。

“师尊,”他轻轻开口,“我有一个主意。”

热息熏暖了白茶,微涩清香缓缓蔓延,阮青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桑折。

看热闹的小兽被这一眼望得有些莫名,他十分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浑然不觉大祸即将临头。

逍楚河的提议很好。

阮青逍垂眼看了看扯他衣袖的小孩,从袖间摸出一块刻有‘青逍观’三字,拖着长长青穗子的腰牌,递去他眼下。

“我接下来确实有桩要紧事要办,无法带你一道,你若当真想随我离开,我便叫他,”话音一顿,他看向桑折,“先带你回青逍观如何?”

此话一出,不仅是桑折,就连周遭几个渔人都瞪圆了眼。

青逍观,这几位竟然是青逍观的仙长?!

“我不同意!”桑折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阮青逍为何看他。

他想要抗议,嗷的一声从矮墙上跳下来,尾巴上的白毛齐齐炸起,却不料被逍楚河捉了个正着,提着大尾巴倒拎起来,只剩四个小爪子在半空乱挥动。

桑折: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一次送走两个碍事的天魔显然心情很好,他甚至对桑折露出一个纯良又温柔地笑。

“老实点。”

桑折可怜兮兮的向阮青逍求救,却发现阮青逍连一眼也没看他。

桑折:我不是你最爱的猫猫了吗?QAQ

小孩黑黝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对上眼前儒雅仙人清亮的眼眸,他知道阮青逍已经做出让步。

只是……

狗蛋看着那只被提着大尾巴拎起来,胡乱挣扎的‘小猫’,脸上露出了犹豫神色。

阮青逍随之望去,心神领会,屈指一弹,一点灵光落桑折身上。

刹那间,那白毛小巧的诡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吱哇乱叫,被拎着后领子的少年模样。

小孩收回目光,咬了咬唇,“你,你会回来吗?”

当年,他爹爹就是这么一去不复返的……

阮青逍目光柔和。

“我会的。”

“不可以骗我,”狗蛋在衣服上蹭着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翘起发红的小手指,“拉钩。”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只手碰在了一起。

九九九这一次自更新的时间非常长。

坐在金淮城的一间酒肆中,阮青逍望着意识里漂浮的小小光团有些担忧。

要知道,他能不能在完成任务后顺利回家,可全得靠这个坑货。

若是这玩意儿中个病毒什么的更新失败,那不就是彻底完犊子了吗?

忧心忡忡的阮青逍走神得厉害,没有听见逍楚河落座后唤了他几次,也没有察觉那股落在身上,克制又隐忍的目光。

天魔扫过他裸露在外的修长脖颈,顺着柔和线条落在被衣领半遮的红痣上。

“师尊,”逍楚河舔了舔牙尖,提高了些音量,又唤了一声。

阮青逍回神,转脸看他,用眼神示意。

逍楚河指了指他脱垂下的轻纱宽袖,“您的袖子,一直在震。”

阮青逍下意识低头,果不其然,见青色袖纱一晃一晃,宛如春江水畔被风吹掀的潮浪。

他伸手一探,素白掌心间,躺着震颤不已的灵元镜。

瞧见这个有些眼熟的镜子,逍楚河的眸色陡然深了一些。

“师尊?师尊?你在吗?师尊?”

镜子里面传出了凌傲羽压着嗓子的低声轻唤,颇有种偷偷摸摸,做贼之感。

阮青逍眉心一蹙,以他那里是出了什么事端,当即低声应道,“我在,是出了什么事?”

他怕蝴蝶效用推动剧情,使得凌家灭门惨案提前。

不过凌傲羽这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万分火急的样子。

那端青年听他回话,轻轻松了口气,又几分警惕地询问,“逍混……咳,逍师弟,在您身边吗?”

阮青逍疑惑扫逍楚河一眼,在青年茫然的视线中,轻嗯了一声。

奇了怪了,阮青逍心想,这两小崽子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打了一架不说,凌傲羽走前还和他强调一定要小心逍楚河,问缘由却吞吞吐吐地讲不出来。

难不成……

这小崽子发现逍大河的秘密了?

一闪而过的念头埋下怀疑的种子,阮青逍眉心微拧了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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