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临终嘱咐（1 / 2）
二月天，昼夜平，太阳一落山，天色立马就暗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一块块乌云低低地压了过来。院子里寂静而清冷，鸡早就上宿了，公鸡发着低尖而细长的鸣音。大牛站在这黑幽幽的院子里，仰头看了看天，然后拉开院子树上那个十五瓦的灯泡，围着院子拾掇了一圈，又到鸡窝前把鸡堵上，把大门锁上，又拿起扫帚将院子扫了一圈，一切都就绪后，再次来到小树下把电灯关上。这些活本來都是他爹做的，可自他爹生病以来，大牛就像很懂事似的，就把这些事接了过去。大牛脑子愚纯，长的丑陋，但本分勤劳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做什么，从不计较。大牛把这一切做好后，又来到他爹屋里拉开电灯，他爹仍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床头上那会子他端过来的稀饭一动未动，他端起碗尝了尝，饭已经凉了。他叫醒他爹说：“爹！饭凉了！我再去厨房温温你喝它吧！”他爹睁开眼，看了一下大牛说：“牛啊！你没看你爹还能撑几天？你没寻思你老婆还能回来吧？”大牛低下头没说话，把个大蛤蟆嘴咧歪了几咧歪，接着一个劲起抽噎起来。原先他认为儿子嘲，不理解他爹的苦衷，也不知他爹在死的火焰上炙烤着。更不知道老婆走了而永远不会再回来。看儿子这哭恼的样子！虽无言语，心却似明镜。有些事情也有必要和两个儿子交待一下了。
老田头使劲地睁了睁干涩的眼睛，两手捋了捋多日未剪的胡须，硬撑着坐起来：“儿啊别哭了，哭也无用。你把那碗稀饭端回厨房，把你三弟和小田来都叫过来，我和你们啦啦呱。”大牛擦了擦脸，抽噎着出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三牛抱着小田来跟在后边。来到屋里拿了个櫈子，抱着田来坐在了他父亲身边，大牛坐在了床沿上，眼瞅着他爹说：“爹爹！我们都过来了！”
老田头朝着孙子笑了笑说：“来来！叫爷爷！”来来小黑珠滴溜溜转动着，一会儿，小嘴一支棱，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爷一一爷一一”老田头无比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夸赞道：“来来是个乖孩子，是个最听话的好孩子。”小来来高兴了，从叔叔怀抱里挣下来站在他爷爷床跟前，仰头望着他的爷爷，支棱起小嘴甜甜地连珠炮般地说道：“我听妈妈的话，听爸爸的话，听叔叔的话，还听爷爷的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憋得红红的。老田头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又夸赞说：“来来真是个好孩子！”接着他又问道：“来来！妈妈走了，还能回来吗？”小田来瞅了一眼叔叔，眼睛里包含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委屈地说：“妈妈想来来，也想叔叔，想爸爸、想爷爷、会回来的。妈妈要是不回来，来来就永远不想她了。叔叔说，妈妈不来，叔叔抱着我去找她呢！”爷爷又问：“那你知道你妈妈住在哪里吗？”小田来急转回身，伸着小手，用食指指着他叔叔的鼻子说：“他知道！说！快说！妈妈在哪里！”
三牛抱起‘来来’说：“叔叔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妈妈的老家是：GZ省仓澜县板桥乡桃花峪子村吗！”
小田来嘟哝着嘴，眼里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悄悄滚落下来。
老田头把身后的被子垫了垫，半躺下，眼望着三牛问道：“三儿！你爹病得不行了你知道吗？”听了这话，三牛两行热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滚落着。恼恼地说道：“爹爹！自你从牢里回来一天不如一天，儿看了心巴子都疼毁了，我问俺哥俺哥哭着说：医生把死的病安在了你的身上，叫他回家弄点好东西你吃，免得死了后悔。我们都没敢当面和你说，怕说了你难过。爹！你知道我们背后流了多少眼泪。爹爹呀！我们好可怜呀！从小就没了娘！这回我们不能没有你呀！爹爹！”
老田头没有流泪，也没有难过，反而嘻嘻地笑了起来。临死了他才知道儿子们有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也有浓浓的情感，只不过在他这个封闭的家庭里，形成了一个孤僻的性格罢了。罢罢罢呀！一切都完了，晚了。
他长叹一声，悲伤地说道：“儿啊！都怪你这个糊涂无能的爹！从小就把你们护在翅膀底下，没好好地教养你们，没能使你们健康地成长，断送了你们那美好的时光，扼杀了你们美好的青春。你爹就要离你们而去了，有几件要紧的事要和你们说说。三儿！在你们兄弟中你还算是个有能的，你要好好地帮扶着你哥哥，把小田来养育好，把你嫂嫂子再请回来。帮着你哥哥把小家庭维护好。你自已也要成个家，别计较孬好，能给你生个孩子就行。你哥哥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你们是一奶同胞骨肉兄弟，各人都应该有个家，相互帮衬着过日子。千家治林，万家治产。要过好日子，必须和周围的邻居乡亲和睦相处。西院你王大妈王大爷是良善之家。东院你田二婶田二叔我和他是不远的兄弟是心直口快之人。咱家和他们和睦相处多年，有钢刀割不断的关系。你们要好好维护，有什么过不去的亊，就去请教他们，有些大事要去请他们帮忙。他们都是些好人，好好听他们的话。这些年来帮了咱不少的忙，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人家，咱老田家从来就不做那有恩不报之人。”
老田头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又说：“我死后的丧事，我已和你王大妈、田二婶安排好了，他们怎么安排你们，你们就怎么去做，也不要悲伤难过，人早晚有一死，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比你娘就多活了二十多年了，人活多少是个多呀！我说的话三儿！你都要好好记着！你哥从小记性就不好，你要时常给他提个醒。”
三牛擦了擦鼻涕眼泪抽噎了一声说：“爹爹！你放心就是：儿一定牢记你的话，把您嘱咐这些事情和俺哥哥商量着做得好好的。”
老田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慢躺下闭上眼睛，嘴里小声地嘟哝道：“父亲和儿子的话是说不完的，说不完的呀！父子情深！父子情⋯⋯”说着渐渐睡去。
大牛走过去，给他盖了盖被子，站在床前里，深情地望着均匀地呼吸着，安静地睡去的父亲。三牛抱着睡着了的小田来，也走了过来认真地端祥着，像是要把他的父亲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过了好大一会子，他们才关掉灯，恋恋不舍地离去。各自回到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半夜里老田头做了个可怕的梦，把他吓出了一头的汗。黑暗中他看到二牛血头血脸哭喊着爹爹冤枉！慢慢朝他走来。眼看着鲜血淅淅沥沥地洒了一路子，来到他的脸前里二牛从腰间抽出那把七寸尖刀咬牙切齿地朝他刺来。迷糊中老田头喝道：“二牛！你敢杀你爹！”话刚出口，老田头清楚地看到，二牛眼睛里喷着血，朝后倒去。老田头急喊一声：“我儿小心后面有刀！”老田头伸手抓住了二牛的手，但二牛却倒下了，身后的尖刀却刺穿了他的胸膛，他一下倒在了血泊中，大睁着两眼喘息着说：“爹！你为什么杀我！”他急得满头是汗，想辩解，又想抢救儿子，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儿子从血泊中，猛然跃起！手握尖刀朝他胸口刺来！他高喊一声：“三牛！救我！”
醒来，梦中情景淸晰可见，他不由地后悔起杀死二牛来，想来这孩子来他家下生也够可怜的，头生子惯，了生子娇，无人疼的中间腰。上有大牛，下有三牛，他在中间受磕打了。吃剩饭，穿旧衣，三十多岁了没讨上媳妇，馋人家媳妇馋癫了，末了还叫自己的亲生父亲两镐头刨死了，唉！我那儿啊！你可算是苦死冤死到家了。他长长地叹了囗气，伸手拉开床头上的电灯，披上棉袄坐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子，睡了半夜的觉，淌了一身的汗，觉得有点儿轻松。夜深人静，他突然想起白天要去祖林里看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