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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发来的照片有上百张,而视频只有两段,黑灯瞎火躲在车里拍的,清晰度高不到哪儿去,但依稀能认出人的样貌。

一段是两个身型高瘦的男人从夜店走出来,举止还算正常,像普通朋友。

第二段是裴令宣和那个男人站在夜店门口,前者在看手机,后者把手伸到其背后,既像搂腰又揽肩,不过裴令宣把人推开了,双方很快吵起来。结尾是裴令宣坐进车里,男人追了两步,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小心点!哪天落我手里,我不弄死你!”

喻孟瞥着电脑屏幕,问坐另一张沙发上的人道:“他们俩,什么关系?”

“呃……朋友?”戴鸭舌帽的狗仔拿着一块点心啃到一半,忙把剩的塞嘴里,拍掉下巴沾的食物残渣道,“这个男的是陆真鸿的小儿子,我听群里人说他们老早就认识了。”

喻孟哂笑,他的右手掌心向下抵在嘴边,收拢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再松开,牙齿咬住食指背骨节处的皮,眼神发狠道:“怪不得啊,搞了半天是攀上这根高枝了,这贱人。”

“那个、您要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狗仔审时度势地收起笔记本电脑,向他告辞。

“嗯,继续盯着他。”

“这两天盯不了。”

喻孟:“为什么?”

“他昨晚去机场了,不知道飞哪儿。”

“那你滚吧。”

狗仔将要闪人,想起还没交货,从电脑侧边取下U盘搁到桌上;接着无声无息地退出了VIP接待室。

人走了,又有人来。不过这回进来的是戴着腰包的售货员,挂着甜美的笑容问他:“喻先生您好,您现在有空吗?我们本季的新款都准备好了哦。”

“不看了,没心情。”他拣起U盘收好,惜字如金道,“你都包起来吧,我都要。”

“好的~”她上扬的尾音透露着无限的欢快。

欢快的笑脸和无微不至的服务是靠钱买来的,喻孟爽快地刷了卡,在一整个店的人的热情欢送中离开,替他拉开玻璃门的是个生面孔的年轻男孩,瘦高个儿的身条,腿很长,秀气的脸庞皮肤白皙,眼睛黑而亮;往门前一站,妥妥算张活招牌。

喻孟停顿了步伐思忖着,倏尔道:“你,帮我的司机搬下东西。”

“好的先生。”男孩伶俐地应答,去帮他身后快被购物袋压垮的司机分担了半数物品。

来到停车场,将海量的袋子堆满了后座和后备箱。男孩站得端端正正地送他上车,待车门关上,低眉颔首道:“谢谢您先生,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你叫什么?”

“Kevin.”

“真名。”

“顾莘。”

喻孟从车窗递出一张名片,“辞职吧,来找我,给你一份所有人都想要的工作。”

男孩睁圆眼睛望着他,但恭敬地双手接下了写有他名字的卡片。

车驶出车库,喻孟关上窗户,问前面的司机道:“你觉得呢,像不像?”

他性格反复无常、思维跳脱活络,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都要能接受他冷不丁的奇思妙想和发问。

“眉眼和下半张脸像,鼻子和脸型差点。”司机客观公正地评价道。

裴令宣的脸型和鼻子确实是世间独一份的尖俏秀挺,别人长不成那样子。不够像可以整容,但整得一模一样也没特色了;喻孟觉得,顾莘,如果那是他真名,他的优点是那对水光粼粼的眼睛,白雪幽潭,静邃美丽,但凡神态能学到六分,在娱乐圈混成中等偏上就绰绰有余了。

贱人有贱人的招数,他有他的法子。从裴令宣背叛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俩就过不去了;只能说,看谁笑到最后吧。

喻孟打了电话给喻霖,掩不住笑说:“哥,我发现个好玩儿的,改天带给你看看。”

裴令宣在黑沉沉的寒夜走入了冬天的北方,出火车站时他的内心很焦虑,怕明伽不来接他,他要自己在旅店捱过一晚。

但被他称作小朋友的对象,实际上比许多大人靠谱。他冻僵的五指握着手机,失去知觉的耳廓还贴着显示屏,转头顾盼之间,一眼望见了路灯下那辆亮橘色的吉普车,以及车旁站着的人。

不知何故,明伽穿得比他少,很学生气,深蓝色直筒牛仔裤和高帮的登山靴,上身是毛衣和有着厚厚的羊羔绒翻领的棕色皮夹克。短头发修剪过,露出两只周正的耳朵。

裴令宣走上前,慷慨地展开双臂。然而今天的明伽没有像之前那般扑向他,冷淡地说:“上车。”

啊,可恶的坏小子!他气势汹汹地拢住对方的身体,手臂死死地缠绕那段坚实的颈脖和肩,“不要生气了……”他示弱道。

明伽的原谅很轻盈,垂头吻他的眼角,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发梢。

第25章 朝生暮死24

赶夜路开车的危险系数高, 为生命安全着想,更是考虑到他舟车劳顿一天,应当踏实地休息一晚, 明伽在就近的旅店订了两间单人房;计划翌日一早, 两人再驱车去往距塔河县八十公里的鄂伦春民族乡。

裴令宣在火车上没吃饭, 但他感觉不到饿,进屋脱了外套先去冲澡解乏。旅店条件拮据,浴室没供暖,水温时冷时烫, 他洗完了鼓捣的那两下冷得直发抖,一回卧房就钻到了明伽怀里, 哦对了, 他没穿衣服。

趁他洗澡的间隙,明伽去楼下蒙古人开的馆子打包了咸奶茶和炒米,生怕他洗得慢出来菜凉了,还烧了一壶开水倒进脏兮兮的玻璃杯,再把饭盒压在杯口让沸水的热气蒸腾着。

裴令宣的意外之举着实打破了明伽的预期,他摸到怀中光滑的肢体顿觉烫手, 按着那对温凉圆滑的肩问:“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有啊……”裴令宣跪在床沿的双腿跨过了他的膝盖, 从他的手掌脱身,居高的眼睛低垂着视线笼罩他, 双手托起他的下颌骨, 啄食似的亲他的鼻梁和上唇,“我想你一天了,你以为我大老远来是为了干什么……”

这样的答案令人沮丧。明伽落寞地问:“那你找别的人不也一样吗?”

以他的年纪, 遇上一个喜欢掌握主动权并且热情放纵的恋人,不能说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裴令宣很好, 非常好,尽管他无从横向对比评判,但他想,每个不反感男人的男人,大约都找不到理由和定力去拒绝裴令宣吧。

“不一样,他们哪儿有你可爱。”充满爱意的吻落在他不愿舒展的眉头,裴令宣扶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做梦似的呓语道,“你太可爱了,我想啃坏你的脸,还想挖出你的眼球吞进肚子……”

明伽哪儿听过这种话,又惊又怕,然而他贴在柔滑皮肤上的手指,怎么也离不开那节细薄犹如器物的腰肢。难道真的被咬碎吞掉?是谁写出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失为千古绝唱……

裴令宣对他的分心极为不满,不小心演过了头,说:“你要是不想死无全尸,就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明伽霎时回魂,问:“……你不吃饭?”

裴令宣绷不住笑了,清嗓子道:“嗯……你再跟我啰嗦一句,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明伽终究还是想再见他,于是束手就擒,虽说做法是反其道而行之——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的小朋友抛却思维和神智,敞开心扉屈从于欲望,吻住他,任由他索取年轻气盛的偾张和怒放。

凌晨,裴令宣喝着用滚水烫过的装在塑料杯里的咸奶茶,餍足地靠向床头,说:“我好想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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