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隐城邑，桃花源村藏詭崛（1 / 2）
次日，孟少持就和栗米一起再度造访知县。
栗米好睡，一夜酣眠，只是孟少持一夜都在看卷宗，天亮了才趴在桌上小憩一会。
他向知县问询神婆之事，知县苦苦思索，才道:“孟公子问神婆一事，但乡下神婆常见，吉安县也有三四个，实在不知孟公子问的是哪个。”
乡下百姓愚昧的多，神婆不光在祭祀占卜上有出现，更是在一些地方充当巫医。
孟少持便道:“也当巫医的是哪一位？”
知县招衙役进来，正是昨天那一位掌灯的。
他年纪不大，应该是才当差不久，说话老是结巴:“回回，回大人，县里巫医只有我我祖婆，只，只是她老人家三年就去世了，现下是婶母在当着。”
孟少持心下了然，只是他还是打算去看看，能找到些线索也好。
这衙役说话磕磕颤颤，知县好面子，脸上有几分不快。
孟少持瞥了一眼这结巴衙役，见对方面上还有黑眼圈，便笑道:“这位官衙十分妥当，昨夜陪着我打灯辛苦久了，不知是不是太过劳累。”
他并没有提衙役睡着的事情，对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知县也笑道:“赵嘉做事细心。带孟公子去找你婶娘吧，也放你两天休沐。”
赵嘉连忙谢恩，领着孟少持往家去。
从府衙走下去就到了乡间。抬头望去，两座青山一大一小，上面坐落不少村落，炊烟袅袅，走得近了还能听见鸡犬声。
他们住的村子叫赵家村，就在大青山上。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赵家子孙，少数外姓的搬得离村子远，后来赵家人丁兴旺就又搬到小青山了，如今大青山上只有赵家子孙住。
小青山那头住的是永荣村，村子里百姓大多都是以种地，采摘草药为生。
赵家村在县里四个神婆有三个，所以不管是大小节庆，祭祀葬礼都几乎包办了，平时走的人也多。
两山之间架了长长的竹板桥。原本没有竹板桥的时候，只能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需要从山脚的河游泳过去。
这条河就是淹了临汶村的汶水，因水势湍急，加之汛期河水决堤，所以不曾设桥。
临汶村其实也不是在山脚，而是在小青山半山腰的位置，离山脚大概有三十丈。孟少持看卷宗，说那一年的雨量特别大，一夜猛涨淹了村子。
两个村子的人若是想到街上，都需要各自在山腰穿山洞，再从山的阴坡下到乡道。
只是山路难行，在白天这样一遭也得花上两个时辰，更别提夜间。
因此没有竹板桥前，虽不是刻意隔绝往来，两个村子的人也不太认识彼此，论及婚配大多是自己同村的。
现在虽然搭了竹板桥，只是近百年都习惯了不来往，两个村子来往也并不热络。
和永荣村关系紧密的临汶村被水淹了之后，永荣村总有人说能在晚上听到哭声。
……
赵嘉一边走一边给孟少持讲这些故事，他细心，说到的地方都指给孟少持看。
孟少持昨夜也读了卷宗，越看越明朗。
此时栗米用内力传音给他:“明宵，还有多久才到呀，你走路一晃一晃的，我脑袋都晕了。”
孟少持传音回去:“山路难走，不行就自己下来走。”
栗米乖乖安静了。
晌午他们才走到赵家村，正是吃中饭的时候。
赵嘉进家门招呼几句，让媳妇杀只鸡款待。
孟少持见他们并非普通农家，屋里屋外窗户并非是拿纸糊的，而是拿蚌壳打磨成的明瓦镶嵌花窗。
他家屋子也大，赵嘉应该是家中的长子，分得的房明显要比他们路上看到的大。
吃饭时赵嘉婆娘就回屋了，并不和他们一桌用餐。怕孟少持多想，赵嘉解释道，赵家祖训，媳妇不得和丈夫以外的男子同语。
这一顿饭吃得是农家风味，孟少持端着碗笑道想在外面吃，顺便看看风景。赵嘉不安，再三问过他也放下心来随他去了。
孟少持端着碗默默蹲下来，栗米眼睛亮亮从储物袋里钻出来，小爪子捧着鸡腿大吃。
吃完了中饭赵嘉就带着孟少持往他婶母家去。
他婶母性格孤僻，并不喜欢和赵氏一大家子聚在山顶一起住，而是在大青山半山腰处自己另起一间。
孟少持与赵嘉正在说着话，老远就看见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妇在田里忙活。她皮肤黝黑，虽然日头有些毒也还是没有停下来歇息。
赵嘉连忙上前去，自己也拿了块锄头帮着松土。
孟少持无事可做，慢慢悠悠走过来，那老妇面色不善道:“这样躲懒！亏你还是年轻人，见着有老人也不帮衬，你是哪个村哪家的，我问问你们家家主，哪里教出来的规矩！”
赵嘉吓得想解释，孟少持却笑眯眯道:“孟家。您老不知道的话我带你去，不过我家房产多，虽说京城也有房子，只不过我住不太惯。”
他爹他娘都在天上九重天，是已经修成了神仙的。孟家大宅在京城，他爷爷孟德全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什么国公。老爷子喜欢人间烟火气，修仙只是延寿，不做神仙。
孟少持本来没指望这两人能听懂，荒郊野岭他也就耍耍嘴皮子。没想到赵嘉和那老妇面色一变，对视一眼。
那老妇堆了笑又摆出慈祥模样:“我不过同你小娃儿说笑的，老了爱卖弄口舌，该打嘴的！孟家谁人不知？孟公子的家哪里是人人都能去的？”
赵嘉也赶忙上前行礼:“小的先前不知是孟公子，请孟公子海量！”
孟少持眯起眼睛。
不对劲。
这两人居然真的知道孟家。
不是他对孟家怀疑，孟家本就享誉盛名，可这东淮离京城足足有两千里，就是个小城。若是知州应该知道，可知府不知道，知县也不知道，唯独这小小的村里有人知道。
以消息闭塞程度而言，这又怎么可能？
试问，赵嘉不过一县令衙役，平时被县令呼来喝去，如何能比知府更知道达官显贵，大家世族？
更不用说威风凛凛的老狐狸王秦职也不知道。
赵家村……有更多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