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守灵（1 / 2）

骆知祯在出门时已做了安排，李府的几辆马车和帮手跟着陆续赶到。骆知祯见李泓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便让一名老仆陪着李泓先坐车回府，自己留下和不良人对接这命案的善后事宜。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车轩外是古时的街道模样，木制结构的屋舍错落有致。

天色已晚，路人稀少，有几个沿街小摊散着热气，在卖一些蒸饼之类的物事。偶尔见到几处大宅的屋檐下挂着灯笼，透出的灯光宛若天边的星火。

李泓一边认真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和相伴的老仆闲聊。那老仆在李府已待了许多年，颇为健谈，等马车在一处府第门口停下的时候，李泓已大致了解了自己所穿越之人的身份、品性，以及家庭成员组成等基本信息。饶是如此，当第一眼看到那宽敞的府门和门楼上精致的雕饰时，他仍是吃惊不小。

下马车后，两个仆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将李泓迎入二进院的正厅。

正厅内升着暖炉，温暖如春。李泓刚跨过门槛，便闻到一股木槿花的淡淡香味，一扭头，一个年轻女子已快步跑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叫了一声“哥”，眼中泪水簌簌而下。

这女子大概十四五岁年纪，梳着双环垂髻，穿着浅紫色的襦裙，面上粉黛淡施，清秀娟丽，两行泪水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李泓先已从老仆处获知自己有一姊一妹，阿姊李涴在族内排行第二，嫁在长安，阿妹李滢在族内排行第六，尚待字闺中。眼前这女子不用猜，必是李滢无疑。

“别难过，小妹。”李泓想着自己兄长的身份，遂很自然地将李滢揽入怀里，轻声安慰。至于其他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才符合李泓原来的特性，索性闭口不言。

李滢啜泣了一会儿，问道：“阿爷是被谁害死的？”

“我……不知，我完全失忆了。”

李滢退后两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泓。李泓则是坦然地回望李滢，沉稳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在说，我是真的无法回答你任何问题。

李滢似乎从未见过乃兄这个表情，一时觉得有些陌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轻咬下唇小声道：“阿兄，你怎么像变了个人呢……”

“是吗？”李泓不动声色，指指头上的大包道，“我被撞伤后，就成了现在这样了。你说，我原来是怎样的？”

“你原来，从没有这么轻言细语和我说过话。”李滢若有所思道。

“唔，那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变化吧，我也说不准。”

李泓心想要装回原来李泓的品行显然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借着这契机重新塑造一个新的李泓。

李滢半信半疑，但她一颗心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便没有再多问。

这时，老仆引着一名金疮医过来。金疮医将李泓胸前伤口的包扎解开，仔细查看了一番，轻吁一口气道：“真是侥幸！若非三郎心脏长得偏右，这一刀便要了你的性命。”

李滢闻言，脸色都变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显是后怕不已。

李泓道：“依贵医看，这伤口是宰牛的剔骨刀造成的吗？”

金疮医捻须道：“伤处截口的大小倒是很像，但剔骨刀偏短，似乎不易造成三郎身上这样血迹喷洒的迹象。若要分辨，须剖开伤口一探深浅。”

“原来如此。”李泓道道，“唔，这倒不用急于一时。辛苦了！”

金疮医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涂抹在李泓的伤口上，又重新包扎了一番。李泓只觉一股微微清凉的感觉，痛楚消减了许多。

老仆送走金疮医后，让厨房煮了碗参汤过来，李泓饮过感觉精力稍微恢复了些，便和衣靠在竹榻上歇息，李滢则去门房处等候消息。

夜色渐深，李泓还在努力回忆这一番变故的过程，门口忽然传来阵阵悲戚的哭声。李泓知道是骆管事将李府家翁李彦修的尸身带回府了，便起身出去。

李府的效率很快，早就搭好了灵堂，一切布置都十分齐备。李滢跪在李彦修的尸身旁，泪流不止。李泓忍着伤痛，在李滢的身边跪下。他虽和李彦修无真实的父子之谊，但既是占了这个身份，也是诚心地要尽些人子之事。

在两人的对面，跪着一名珠围翠绕的年轻妇人。那妇人二十多岁年纪，长得颇有姿色，此时浓妆未卸，揉着眼睛抽噎，却是有声无泪。李泓瞥了一眼，猜得她应该便是李彦修的续弦杜氏，自己的小娘。

骆知祯跪在杜氏身旁，将事情的经过和她简要说了一遍。

杜氏抽泣道：“郎君这么一去，叫奴家日后该如何是好呀！”

骆知祯道：“娘子请节哀，莫伤了身子。后几日事多，还需娘子操持呢。”他前后张望了一番，又问道：“大郎怎么没来？”

骆知祯所说的大郎，是杜氏的阿兄杜黔，平日里也在李家的水运生意中做着管事的差事，负责码头货物的装卸。

杜氏道：“不知他在哪里鬼混，已派人去找了。”

骆知祯道：“大郎若能来，内外很多琐碎的事，正要依仗他相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