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命案（1 / 2）

唐大顺二年正月，元日刚过不久，隶属于平卢节度使治下的棣州城，还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瑞雪平铺，粉塑千林，街角巷陌弥漫着花椒酒和屠苏酒的味道，许多院子里竖着长长的竹竿，杆顶飘悬着纸或布做的帆子，风来抖动不停。

时近傍晚，夕阳的余晖从棣州城东一所大宅院青石地的积雪上慢慢拂过，仿若退潮的海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消逝。仆人们在游廊间匆忙地游走，为家主准备今日的晚膳。

这所大宅院的主人姓李，在河北、河南地界做着水运的生意，是棣州城里有名的大户，只看这宅院的进深，便可知主人家的富贵。

在二进院的大厅里，一名鬓角斑白之人正在膳桌前检查着已备好的餐食。他名叫骆知祯，大约四十多年纪，是李府的管事，平日里不苟言笑，勤恳恭肃，仆人们背地里称他作“骆板眼”，说的是他做事一板一眼，谨严缜密。

“这盘通花软牛肠的分量有些少了，再去做一点。还有这脍鱼，你们不知三郎最忌腥味吗，快撤了去。”

骆知祯检查得很仔细，二十多年的服侍，他早已知道主人家的任何一点讲究，不敢有一丝懈怠。

“是，骆管事。”一名仆人领命，赶紧端起盛着两样菜的平底银盘快步而去。

天色愈加暗了下来，等菜上齐的时候，府内的灯笼都已挂上了，大门口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家翁和三郎去货栈巡查怎么还不回？往日里从来也无需花这许多光景。”

骆知祯有些不放心，走去府门口张望。

这时，一个人往府门飞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骆管事在吗？”

骆知祯认得那人是货栈的伙计罗全，迎住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罗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甫见面，就如丧考妣地哭道：“家翁……家翁被人杀了！”

夕阳隐没天际，带走了最后一丝热度。骆知祯的心，则是瞬间如坠冰窟。

“怎么会！凶手是谁？三郎呢？”

“三郎……三郎他……”罗全兀自惊慌失措，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

骆知祯跨步上前，“啪啪”两声，直接甩了罗全两个耳光。罗全怔了怔，这才清醒过来，哭道：“三郎受伤了，雷捕爷让你赶紧去接了回来。”

罗全口中的雷捕爷，是棣州府衙专责缉拿贼人的不良帅，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声望。既是他令人来报信，那是一点侥幸也无了。

骆知祯顾不得悲伤，叫过一旁的奴仆吩咐几句，然后拉上罗全，飞快地向货栈跑去。

李家的货栈座落在棣州城东的兴德坊，离城门不远。因棣州乃是黄河的出海口，水运颇为繁盛，平日里许多货物有从海上来的，或是从黄河上游来的，都会在离棣州城十多里远的黄河河岸卸下，再从东门运来城内货栈里。

此刻，在两层楼高的货栈内，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君正靠在货架旁，揉着脑袋上一个红肿的大包，神情惊诧而茫然。

“三郎，你没大碍吧？”

货栈管事庄选替少年郎君简单包扎了胸口上的刀伤，眼中透着万分的惊慌。今日他因家中有事告了半天假，刚刚接到消息赶来，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那边地上躺着的五具尸体，他已被现场的不良人叫去辨认过，正是李府的大家翁、也即是这货栈的主人李彦修，还有三个保镖，和一个通传的奴仆。

“唔，没……没事。”

少年郎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庄选是在叫他，漠然地看了庄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