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1 / 1）

郑维演来南方避难二十五年了，起初在同厾山，后来又去电光山，又去了中条山，最近了这次在玉宸山，来了也有六年之久了吧。

每天早晨，寅时起床，然后来山中腰的远香堂吃早餐，就是一顿免费的早餐，都是信徒对宝山的进供和奉养。郑维演的斋宫到山中腰需步行二十多分钟，每到下雨路有点滑，所以有点不讲究，但他不愿意去真武大殿边上的大餐厅吃早饭，大餐厅离郑的斋宫要一小时，吃食更富丽堂皇，但是那里有许多一同南归的同僚，有些还要指指点点，毕竟他做过大楚国公，算对不起大宋的。来远香堂除了一个距离近的优势，还有一个优势是安静，没有太多打扰。

郑维演步入大厅，最不愿意看的就是每天准时来的前朝副太宰钱邦彦，这是一个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人，有点碍事。他是北宋亡以后来到南方，也并未再做官，南宋朝廷给了很多的封赏，他也来到玉宸养老来了，最可笑的，这个远香堂餐厅是他的秘书，现任江右省巡抚顾阿大的舅舅承包经营的，这里头花样很多。

钱邦彦每天都是车驾来往，还有随从，来了以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前朝邮政局副局长樊奇、主事朱俊在这里陪着。他会看到钱维演，起初还很客气地提起：“这不是郑状元吗？本相没有看错眼吧！”原来郑维演的座师是胡雪莲太宰，当时钱邦彦还在山东做抚巡，又上调为副宰相，再出使金国，徽钦废帝是没有见到，但他是唯一见到韦后的大宋高官，颇为人生资本。出使后留在金国三年，闻见很多。他看不上郑维演这个临时绥靖区的傀儡，知道他在徽钦朝为官的经历，故而初识打招呼后，以后就不再招呼，两人也再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是一个坐中间，一个坐在或东或西的边上，各自和熟人聊天。

钱邦彦在朝廷曾权倾一时，培养了李华、王朴铭等私人。李华升迁极快，已经是南宋工部侍郎了，王朴铭现为南宋画院院长，刑部侍郎许不仙。许仙是那个嫖退役的京师花魁的车夫长，正好给钱邦彦开过公车，他还给夏吉祥开过公车，后来许仙老了，就守着许娘子了，而这个许不仙家世并不煊赫，他主要靠他的诰命夫人蔡英姬的家世，蔡的祖父就是蔡京，曾经是文臣之首，故而许不仙现为刑部侍郎了。

等等，除了这些朝廷的私人，还有江右省出来的人，如他在江右的继任徐去疾、徐禧兄弟。他们两人一个任江右省巡抚、一个任工部造作局主事。这些徒子徒孙现在在南朝都是实权在手，他们都忘不了恩师的好处，平时仍旧供着他老人家，同样再看看胡雪莲太宰，就培养了一个郑维演，还这么不出息，亏得老胡相现在深居简出，住在粤地，自己动手打造了吃住一体的大马车，带着他的老夫人云游南越，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