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二百五的屯田员外郎36(1 / 2)

很久以前谢灵均便明白,真理并非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

现在的他又明白一个道理,封建社会有些人就根本不是人,他们被当作可以随意压榨的工具,只要给够甜头,不断的在底线上试探,就不会引发毁天灭地的动荡。

天下人无论百姓还是部曲,承受能力非常强,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就能安于现状的被压迫和剥削。

刚刚还想要给自己下马威的左冬等人,到了谢家宅邸之后,七舅姥爷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们脸色剧变。

“不论你们是部曲还是其他,只要进我南阳便要守南阳的规矩,县城不得入,粮草一律需由衙门查验才能通行,所用器物,药材,水井皆为为我南阳所查,令行宵禁不得有哗,否则休怪本官惩治!”

谢灵均惊讶于王彦儒有这么大的权利,而从他严肃的表情便能看出他所言非虚。

左冬等人呐呐不敢言语,全然没有豫山下的威风,王彦儒的话可谓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药材和粮草是他们最重视的东西,这是在给谢灵均架势!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左冬等人就变的麻木起来,眼睛中只有空洞无味,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谢灵均本打算对他们以礼相待,但他们依旧是之前淡淡的模样,就像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三三两两的蹲在宅院里喝热茶。

倒是边上的王彦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他看来这些人就应该接受当下的命运。

还是福伯“贴心”的给了他们几块饼子,瞧见左冬等人吃的如同饿死鬼,一个劲的在边上咂嘴:“可怜哟,可怜哟!好好的人活成了饿鬼。”

谢灵均站在正堂瞅了一眼,无奈苦笑道:“舅姥爷何必恫吓他们,都以活进了泥地里,也算是不易……”

“既已在泥地里,就该守本分,不该刚到南阳便要给你这行军司马下马威,这些杀才若不好生调教,将来必定会欺负你这主家,宽以待人可不是对待这些人,终究要恩威并施!威,老夫以施,接下来你便可施恩与他们了,只不过你要记住,除此之外老夫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否则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世家都说不过去。”

谢灵均看着用心良苦的王彦儒,躬身一礼道:“外孙记下,万万不敢辜负舅姥爷的提携!”

王彦儒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甥外孙他还是非常看好的,他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不禁笑道:“打算让他们安置在何处?”

“庄子上定然是不行的,还是隔开的好,就在梅溪边上,那里也是我谢家的土地,只是荒芜暂未开垦,正好给部曲安营扎寨所用。”谢灵均摸着下巴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王彦儒点了点头:“嗯,倒是妥帖,水源有了着落,接下来便是粮食了,老夫本不该过问,但还是要问一句,谢家存粮可够?”

谢灵均伸出三根手指苦笑道:“三十万斤粮食,五谷皆有,参杂而食,或许能撑一段时间。”

王彦儒惊讶道:“三十万斤应是够撑到明年开春的,你还愁什么?又不用让他们天天吃饱,一天最多两顿,下些糊糊,稀粥对付下便可,这些人吃的太饱可就要坏事!”

见谢灵均发愣,王彦儒随即冷笑道:“让这些部曲吃饱,他们便会想着干别的事,开垦土地便会同农人争夺水渠,侵占田产,游手好闲便会滋扰生事,你谢家荒地是多,可保不齐这些人的胃口更大,若是惹得乡邻埋怨,士绅状告,老夫也不能庇佑,这些部曲终究是要走的,又不是我南阳百姓。”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王彦儒这是在搞“地方保护政策”,就食的部曲无论惹出多大的麻烦,最终都能拍拍屁股走人,而他却还是南阳县的县令……

谢灵均惊讶道:“不是有军法吗?如何能作奸犯科?又如何能不令行禁止?”

这回变成王彦儒发愣,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郎只觉得他脸上写了两个字“天真”,一时摇头苦笑道:“你知晓什么时候军法最为严苛吗?”

谢灵均摇了摇头,在他的印象中,军法大于天,难道不该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严苛吗?

谁知王彦儒却道:“军法只在战时严苛,寻常时少有约束,如此才算松弛有度!故而就食之事最难之处在于约束部曲,整肃军营,此乃“内收外敛”,内则需防营啸,哗变,青壮作乱,外则需让部曲老实本分,不与当地百姓龃龉才算妥帖……”

说完便拍了拍谢灵均的肩头道:“眼下赵四海这昭怀校尉还未到,老夫也只能恫吓一番这些亲兵,至于部曲而至,恐怕老夫也是力不从心,全看你的手段了。”

谢灵均又不由得苦笑道:“如此说来,孙儿这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王彦儒瞪了他一眼,随即无奈叹息道:“自是来不及的,说实话,老夫并不觉得你能约束这些部曲,十来岁的少年郎才学品行皆是上等不难,但如何是那些杀才的对手?实在不行便向本宗求助吧!算不得丢人……”

谢灵均苦笑一声:“既以应下本宗支应,又如何半途而废?一边是皇权授予的旌节,一边是本宗派来的部曲,此时甥外孙以被架在火上烤,硬着头皮也需支应下去,否则连试上一试便认输,心有不甘。”

“哈哈哈……”王彦儒大笑道:“胆识倒是不小!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不行便去往县衙,老夫会让人送你去琅琊王氏躲避,算是爷孙一场最后的救助了。”

能在最后给自己托底,这也是最难得的,谢灵均深深一礼拜下无论如何王彦儒已帮他到了极致,不由得衷心道:“多谢舅姥爷!”

王彦儒无奈的看向谢灵均,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以知晓这个甥外孙是个什么性子,看上去八面玲珑,趋吉避凶,可骨子里的坚持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皇帝与谢氏的较量实际上就是萧氏与谢氏的较量,许多东西他能看出来却不能说出来,只是暗暗的为谢灵均捏了一把汗,说到底他终究属于琅琊王氏。

王宗亦在书院之中,他算是自己的侄孙儿,可惜样样比不上谢灵均,前些日来县衙拜会自己,言语之间满是对谢灵均的不屑,就算让他不要与其交恶,王宗却还是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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