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会议(1 / 2)

凌锋最讨厌的就是开会。

不过今天还好,他更多的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会议室当中这些人的表情变化。

同时也可以读懂他们的心理活动。

就拿副厂长孙云来说,他端着手,神色凝重,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但实际上,眼神放空,说明他因为早饭吃得太饱,这个时候脑子正在放空。

完全没有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会上来的意图。

当然,这跟他马上要退休境况是有关联的,单位上的事,他现在基本不会过问,爱谁谁。

神色紧张害怕的应该是销售科科长许建伟,这跟厂里近来销量急剧萎缩有关。

今天他也是汇报工作的其中一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凌锋身边有坐立不安的陈富荣,时不时地会看凌锋一眼,也不知道凌锋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就像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和凌锋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人群当中情绪最复杂的应该是张贵吧!

首先能在他脸上看到的是兴奋。

他与钱志斌的阵线统一,外加这些年在单位上优秀的表现,为他奠定了成为孙云继任者的基础。

今天会议的后半段,差不多就会提上议程,并且公布他即将上位的好消息。

所以张贵的表情看似轻松,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

每一个人讲话的时候,他都显得格外上心,甚至会出现认同的点头。

这让凌锋想到上辈子自己教过的一些学生,老师在上面讲什么,他都觉得对,还跟着点头,看起来是个好学生,也会觉得他在跟着老师的思路走。

可是这样学生,你要是把他抽起来回答问题,十个有九个都不会。

假努力,假认真的代表。

从张贵那不断滚动的喉头来看,应该是激动过度所导致的生理反应,如恶心,想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当副厂长的事情,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在讲什么啊。

张贵偶然跟凌锋有了一个目光对视,玩味的笑容一下子掩盖了紧张。

大概是想到凌锋一会的下场会很惨,所以忍不住地有了这个复杂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这个会场中的主角钱志斌,首先,他的脸上有光,能受到工作组的重视,能得到刚刚从金融系统调任市班子的谢坤的重视,这都充分说明了湖城罐头厂在市里,在省里的地位,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那也是有一定名声的。

在钱志斌的讲话当中,不免能听到他的自豪,一一数过的全然是厂里过去的辉煌。报告中:“嗯”和“啊”用得比较多,这样的语气助词通常是为了节奏变化,让在场的人来感受他报告当中的自豪。

留出足够的留白,让他家回味和鼓掌。

即便是他作的报告完全是废话,他也一样稳如老狗。

着重突出一个自信。

凌锋听得想笑,你这样的发言今天要能蒙混过关,算我输。

钱志斌的神态和这样的发言,往往说明,他并不看重这份报告,也不看重会议。

会议和报告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等到今天这会后,上面该批的补助就批下来了。

罐头厂依旧是那个罐头厂,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凌锋特地朝一直没有吭气的大佬谢看了一眼。

谢坤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兴致,不过听着听着就端起了手,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偶然抬头看到上方拉的横幅。

“深度挖潜,转变经营思路”?

而谢坤并没有听到什么转变思想,也没看到有什么挖潜的实际行动,对未来更没有什么展望。

乍一听,话都说得很漂亮。

可是仔细一琢磨,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似的。

像这样的会议,谢坤参加了很多,论实际效果,可能是有笑果的。

谢坤倒是很好奇凌锋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于是他看了凌锋一眼。

两人再一次地有了眼神交流。

凌锋看起来很平静,而谢坤呢,略带着微笑,只不过不容易察觉而已。

也就是这个表情,证明凌锋之前的判断没有什么任何问题。

“副市长同志,以上所有汇报就是我们厂的基本情况及我的个人总结。”

“请副市长同志为我们厂指导工作。”

啪啪……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到了谢坤该宣读上级指示精神的时刻。

不过他刚刚拿出文件的时候,却突然问:“厂里从车间生产到销售的具体情况大致也都清楚了……不过,你们厂不是还有个子弟校吗?”

“子弟校退休教职工的问题怎么没有人提一下呢?”

钱志斌听到谢坤这一问,马上就坐直了身子:“副市长,本来这件事情要单独跟你汇报的,因为我的工作迟迟没开展,所有些延误,学校后来又出了一些状况,我这个当厂长的难辞其咎。”

“所以,就没好得意思说。”

一上来就检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凌锋看到钱志斌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如果是个初入职场的小年轻,说不定还会被钱志斌圈一波粉呢!

可是,谁也没想到,钱志斌反手就是一嘴巴子教你做人。

钱志斌还没开口,张贵就先忍不住了。

“厂长,这件事情跟你没多大关系,凌锋前脚上任子弟校退休办主任,后脚就违反规定,私自经营营利性质的经销部。”

“这是他个人精神被腐蚀,被利益蒙蔽了双眼,这是不相信组织,对组织的威信有着严重的损害。”

张贵的话每一个字都很重。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凌锋不久前还是张贵的女婿。

没曾想,张贵翻脸无情,一下子替厂子“申了冤”,也把凌锋推到了风口浪尖。

钱志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凌锋,虽然你违反了企业内部的规定。虽然这是不可饶恕的事实,但是我相信,领导还是会着情考虑对你的处理方式的。”

“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谢副市长面前,好好坦白你的错误!”

会议室里,罐头厂的领导们表情都不太一样,作为旁观者,他们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心思。

一,钱志斌公报私仇。

二,张贵抛弃了凌锋这个女婿。

三,凌锋自作自受了。

当然,他们有一点是想到一起去了:凌锋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陈富荣可能不是唯一一个看不顺眼现场情况的人。

但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替凌锋解围的人。

陈富荣没有激动的情绪,先干笑了一声,然后客气地看着谢坤:“尊敬的副市长同志,在凌锋同志处理这件事的问题上,可能的确有不合规矩的地方,不过跟他关系不大,我是校长,主要责任在我!”

陈富荣已经做到极致了,凌锋知道,陈富荣并不是护犊子,只是单纯地觉得经销社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解决退休教职工问题的利器,他不想经销社就这么倒下。

保凌锋就是保经销社,就算保不住凌锋,也要保住经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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