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年元夜时18(1 / 2)

风纹委实没想到侯谨山突然来了这么一招,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再继续藏拙。

以现在的力气,肯定是暂时上不去了,只能先想办法下去调息。于是风纹不再犹豫,直接松开手,任凭自己坠落,数次抓住岩石,又数次放手,终于到了隧道底部。她就这样疲惫而虚弱地躺在坚硬的岩石上,看着头顶那个微弱的光圈,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想了想,她突然坐了起来:侯谨山对我有戒心,一年了都快忘了,从一开始,他为何会发现并追踪自己?但想一想,其实他对自己已经是难得的纵容了。

甩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上去。

前方倒是有些夜明珠在发着光,风纹借光穿过了一条隧道,便来到了深塔的底端,按理说可以通过书架直接上去的,但此时……侯谨山触动了机关,所有的石制书架都翻转过去,只剩下了光滑的平面,甚至比刚刚下坠的隧道还要更加光滑,至少那一面是有石陵的。

风纹靠在石壁边上,忽然想起,其实镇海楼下的山峰中有很多暗道,有的通往山峰之下的湖边,有的通往目窥园,就像自己坠落下来的密道一样,镇海楼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这里其实便有一条路可以走出去。所以摆在自己面前的,要么就是从暗道出去,然后暴露更多,撒更多的慌;要么就是待在这里不出去,想必师父也只是试探一下自己,真出不去也不至于让自己死在这儿,但若是如此,上元节那天怕是就不能出去了;要么就是从原路轻功爬回去,会很疲惫,也会出现其他意外。

可无论如何,自己私闯入他的房间,不就是为了上元节出去吗?若非他终日闭关不出,自己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所以摆在自己目前最好的路,就是原路返回。风纹想到这里,仰起头远远地向上看着。

这种情况下,以自己目前的境界,如果想上去,便只能用道门的逍遥步,但这又是一种道门秘而不传之法,自己隐藏了一年多,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无论如何,三功合一关键在内息流传之法,所谓的逍遥步虽重要,终究是外在的武艺技巧。只要不让人察觉到自己所修行的内力是三功合一,这便够了。

想清楚之后,风纹静坐激发了自己体内的内力,然后平静吐纳过后,一跃而起,瞬间抓住了几丈高的一块岩石,紧接着一个跟头翻转而上,用足尖抵住了石头,双手运起内力,紧紧吸附在墙壁上。

待到体内内力恢复一些之后,便又以同样的方式再上一层,如是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不小心曾经摔落了三次,风纹终于来到了出口五丈处,此时她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可以说从未这么狼狈过。

可是就在这时,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紧接着,她便吐出一口鲜血,忽然失去了意识,无力地迅速坠落下去。

然而在她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便感受到有人拉住了自己。

她在赌,赌侯谨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落摔死。所以在最后一刻,打乱了全身的内息,营造出走火入魔的样子,唯有如此,才可以掩盖住三功合一的真相。

……

……

“宗主,您这次的考验未免太严格了一些,平日里也不见您对其他弟子这么严酷过。纹丫头这次虽然冒失了一些,但又没有犯什么大错。”珅娘一边说着,一边为风纹换着衣服。

而侯谨山和珅叔此刻正在窗户边向外望着,背对着里面被纱帘遮住的床榻,谁都没有说话,外面竟然已是子夜时分,要知道风纹落进去的时候还是清晨。

“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儿吗?夫人,你就别抱怨了。”珅叔有些头疼地说道。

“你觉得这是我抱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一直对她有戒心!”珅娘突然点破了彼此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若是有戒心,为何要带上镇海楼,既然带上来了,你们又怎么能怀疑她?”

“这丫头不简单,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珅叔又说道。

“但我可以确定,她对镇海楼没有任何坏心思,哼!”珅娘说罢收拾好东西,推门便离开了。

“那你生我的气干嘛啊!”珅叔说着追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侯谨山与风纹两个人,侯谨山慢慢靠近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摸上了她的脉门,缓缓输入内息为她治疗伤势,同时也发现她体内的经脉走向十分混乱,竟让人理不清思绪。确实没有修炼三功合一么?其实他隐约间总有这种怀疑,今日看来的确是自己太过多疑了,侯谨山不觉有些愧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快到中午时,风纹醒了过来,不觉浑身都有些酸疼。但却又发现体内内力流转无碍,而自己不知何时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看来有人为她疗过伤了。昨夜在最后一跃之前,她刻意打乱了自己内息,才会导致晕倒,只为了避过侯谨山的探查,现在看来,一切无碍。

“你做事情就这般不计后果吗?”大师姐阮青白竟然一直守在床边,看她醒来便指责道。

“一年了,我想出去看看。”风纹状若乖巧地说道。

“那为何非要这两天?”阮青白不满地反问道。

“今天是上元节,过了今天,外面就不热闹了。师姐,我饿了,吃饭吧!”

阮青白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端着一碗汤的扶风,少年今日十分沉默,把汤递给风纹后,就静静坐在一边。

“我需要出去走走,只是希望能救下一些无辜的生命。扶风,你放心,我若真有大动作,一定告诉你。”风纹喝了一口,认真地说道。

扶风笑了,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任凭外面的山风吹进来,整个房间顿时空气清新了许多。

……

……

上元节的夜晚总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风纹与侯谨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灯火辉煌间,风纹穿了一袭艳丽的红衣,紧紧跟在师父的身后,说道:“师父,没想到您竟然肯亲自陪我下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您离开镇海楼呢!我们一起去吃汤圆好不好?”

侯谨山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一脸明媚笑容的姑娘,不觉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若她还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吧。他本有一个女儿,但是十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了,正因如此,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这也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心病。

风纹看到侯谨山就这么感慨地看着自己,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又叫了一声:“师父?”

“走吧。”侯谨山柔和地笑了笑。

“想吃地道美食,便要在街头巷尾,如此方有人间烟火气。”风纹拉着侯谨山的衣袖,直接来到了不远处街道边的一个小摊上:“老板,两碗芝麻汤圆,加一些桂花酒酿。”

此处人来人往,侯谨山微微皱眉,对于这种清净惯了的人,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师父,其实您应该多出来走走,镇海楼固然很美,仍美不过大千世界。您整日间练功修行,可人生倏忽百年,有太多美好的东西值得看看。”

“大事未成,何以享乐?”侯谨山喝了一口汤说道。

“不能享乐,您口中的大事又有何意义呢?”

侯谨山却并未回答,过了一会儿方说:“成功便是意义。”

“这样的人生不美。”风纹摇摇头说道。

“你日后想做什么?”

“观天下人生百态,看世间悲欢离合。”

“呵呵呵”侯谨山一阵轻笑:“希望你得偿所愿。”

“您不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风纹又问道。

侯谨山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破坏便好,其余随你吧!”

这时候,风纹有些沉默,有些感动。紧接着又说:“若是真的实现了三功合一,师父您还想做什么?”

“世间有神吗?”侯谨山有些向往,有些疑惑,还有一些漠然。

风纹却突然沉默了,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侯谨山挑了挑眉头,也并未多言,二人便沉默地吃着汤圆。

“我有事,你去一趟北海亭取一个盒子,然后直接回镇海楼。”侯谨山说罢,留下了一个令牌便走了。

盒子么?风纹想着,今夜出来本就是要等侯谨山离开后借机对那个盒子动些手脚,但侯谨山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一时间倒让她有些无奈,监守自盗可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若是日后出了问题,太容易直接怀疑到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她不禁十分焦躁。

……

……

“呦,你便是宗主新收的那个女弟子?你叫什么来着?风纹是吧。啧啧啧,长得倒是挺标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本事?宗主竟然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来取,想必是挺信任你的吧?你是怎么取得宗主的信任的?”喋喋不休地便是北海亭亭主,也是唯一的一个女亭主薛莲。只见她约莫四五十岁,竟然是一头略显潦草地短发,唇角上有一颗痣,那幅冷嘲热讽的样子颇有些市侩的样子。

“风纹见过薛亭主,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给您添麻烦啦!”风纹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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