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籽嫩芽(1 / 2)

青城,1980年大年三十。

青年小街两旁许多住户正在贴对联,胡同里跑出的少年,回头看了眼喊他的小女孩,顺着街道向河岸跑去。

夏小琴站在新房子的大门口,看着二哥跑出胡同,刚叫声:“二哥!浆糊!”。

二哥夏东远跑的飞快,身后跟着吵嚷的爸爸夏木林,他拾起路旁的石头,照着二哥扔了过去,斜对门周家的小孙女,哎呀一声躺在地上。

夏小琴转身大叫:“爷,爷,爸打错人了!”

大哥夏明远和夏爷爷正在整理对联,连忙出门,爸爸夏木林已经被周家人围住,邻居们也围了过去,夏小琴顺着胡同跑回家。

家门口和小院子洒了一地浆糊,妈妈秦荣正和隔壁陈家奶奶哭着说些什么,夏小琴嚷嚷着:“妈,爸把周小雨给砸了,你快去看看。”

秦荣和陈奶奶连忙往外走,爸妈屋里的土灶旁边,案板上的大瓷盆里,是刚炸的带鱼和排骨,还有豆腐、丸子、小酥肉和鸡块。

夏小琴用爸爸的手帕包的满满的,扒拉大盆尽量不让看出痕迹,顺着胡同溜到后面的铁道上,坐在轨道上面对着清水河,被河风吹的瑟瑟发抖,留着鼻涕吃着带鱼。

排骨和鸡块半生不熟,费劲力气也咬不烂,丸子焦脆全是萝卜,只有带鱼特别好吃,可惜大盆里不多,只敢偷拿了两三块。

夏小琴把带鱼丸子吃完,只剩了小酥肉排骨和鸡块,遗憾的用手帕包好系紧,冻得脚有些麻木,站起来躲躲脚。

“死妮子,下来!”,二哥夏东远的呵斥声,从身后的铁道下面传来。

夏小琴连忙从铁道坡梯上滑下去,讨好的把手帕递给二哥,夏东远接过手帕训斥着:“说了多少次,不准上铁道,忘了?”

“没,找你呢!”,夏小琴低着头冷的抖了抖。

夏东远望了眼身后的河岸:“赶快回去,听到没!”

夏小琴看着二哥拿着手帕,拐进女厕所那边的小路,跟在夏东远后面,看他去了后井旁的小杰哥家,顺着井边的胡同,去了街边的爷爷家。

新年的夏家很是热闹,周小雨脸颊被砸的铁青,夏东远过年都没回家,在邻居家躲了许多天。

夏家赔了医药费,夏小琴很不高兴,她很久都不能去周家看电视。

这年,夏大琴二十二岁,夏明远十八岁,夏东远十五岁,夏小琴五岁。

青年街道1981年,两旁的小商贩,迁移到清水桥那边建好的市场,夏爷爷的大门口没有人在摆摊,也不能再收到租金,夏小琴也没了爱吃的瓜子和零食。

夏大琴捡煤渣的时候,认识了插队归来的柳涛,领回家里的时候,夏木林让秦荣把柳涛拿的点心扔到了马路上。

夏小琴推开看热闹的邻居,踢开白家郭家的小儿子,把摔散的几包点心拢在一起,偷偷捻起缝隙里的碎末塞到嘴里,看了眼哭泣的大姐。

秦荣撵走了柳涛,恨恨的抓着夏大琴的头发,夏东远推着妈妈和姐姐回家,看热闹的人群散去。

夏小琴坐在点心旁边,看看河边的柳涛,把点心抱在怀里,放在了柳涛旁边。

夏天的清水河,雨后便会涨水,每年夏季都有淹死的孩子,每年都有孩子瞒着大人,成群结队的在河里游泳,再河滩边玩耍。

夏小琴喜欢和男孩子爬河堤捉蟋蟀,晚上在草丛里逮萤火虫,甚至捉些蝌蚪养在小碗里,死了就再去捉,谁有时间等它们变成青蛙。

她不喜欢和那帮女孩子摆灶台过家家,为了谁做饭谁当家,吵架吵的越来越憨傻。

夏大琴和柳涛商定了婚事,柳涛家是面粉厂职工,柳家妈妈找了许多人,才让夏木林点了头。

夏小琴惊奇的看着夏大琴,夏大琴剪了粗辫子,烫了刘海和齐肩的头发,对着一大盆开水哭鼻子,妈妈秦荣让夏大琴用开水把头发烫直。

夏大琴只能把头发放到开水里,在用手捋直头发,看的夏小琴跃跃欲试,头发上的热水,烫的姊妹俩一起流眼泪。

柳涛给夏大琴买的半高跟皮鞋,夏木林让张明远把鞋跟用小锤子砸掉了,蹲在屋里的椅子上,喝着酒骂夏大琴,烫发穿高跟鞋是流氓做派要学坏。

夏小琴提着妈妈新买来的塑料凉鞋,赤脚淌过浑浊的河水,打算去对岸,想要买大马路边小卖部的龙须酥,一块六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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