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乱必有源14(1 / 2)

大夏南端天终山,主峰如长锥,直耸入云,往南再无高峰,此处便似那南天终头之柱,是以得名。

主峰之侧,连绵青山重重叠叠,有清秀,有雄奇,各有风姿不同。

鸟鸣不绝,间有兽吼。

这一处飞瀑旁侧,莫明的一闪,一道身影倏乎落于巨石,赤足如玉,臂若白藕,手指在空中一勾,一滴晶莹水珠倏忽飞至近前,再一点,啵地崩裂,惹得女子咯咯一笑。

一点地,轻轻御起,衣袂飘飘逸展,似波微伏。

“这吴清乐,真是会找地方呢,怨不得自己独独在这南边也不见吭声,好生惹人的一处盛景宝地。”

美景仙子,相得益彰,又添几分灵动仙气。

“我当是谁,国师居然不远万里来这僻壤之地,蓬荜生辉。既然觉得此地尚入得眼,我陪国师随意逛逛便是。”

话音如从天来,遥遥渺渺,余音未尽,两道身影由远而近,转瞬之间来至近前,“却也未曾知会一声,吴某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长素抿嘴一笑,“倒是怕扰了吴观主清心静修。”

抬眼看,吴清乐凌空静立,旁侧,一只未曾化身的巨猿,足有丈余,简简单单道袍裹身,毛发雪白,双目如炬,正是道真观护观之兽白蒙。

“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哪敢当?久闻道真观上下擅火,观主更是一身火术通天彻地,近来小女子偶然也悟得一点火法,想来请观主指点一番。”

吴清乐微一皱眉,道真观与宝山远隔如是,向来不曾有过交际,这是何意?

而今大夏内乱不止,天象易主,世出五龙。宝山在北方窥视大夏久已,如今这时刻,不去忙乎你的,却来这里作甚?

吴清乐示意白蒙退避,微微一笑,“国师有此想,吴某就献丑作陪。”

“观主担待,小女子失礼了。”

并无多言,长素随即玉指轻旋,一缕灰白焰火跃然掌心。“请鉴!”

挥袖如舞,在空中划出几道虚影,但见灰焰在空中如龙蛇盘转,四周如被炙烤扭曲一般,虚虚晃晃,“去!”

灰色焰龙卷如螺旋,方才飞出,忽然声势暴涨,宛如脱笼,焰气腾腾绕绕,轰然朝吴清乐吞去。

果然不简单!

吴清乐面色凝重,袍袖一挥,瞬时在身前化出一道赤白焰盾,同样在空中旋转不止,恰是相反之向。

灰色焰龙煌煌而至,两厢一击而触,表面只是一声闷闷的低响,再看四下,陡然如被狂风掠过一般,一股无形之气瞬间崩炸。

二人之间的地上,一道深深的炙痕如刀劈斧砍,向两侧疾掀而去。

所过处,石如齑粉,土若蓬灰,更无论此间草木,瞬时化为乌有。

三丈余宽,延长百丈。

上空中,一道长波揭天而去,流云肃净,穹幕如割。

“呵呵呵,观主好法力!”长素轻声低喝,手下翻舞,一团深灰如珠的焰气凝于身前,抬手向前方的焰心打去。

吴清乐一拧眉,火法便是火法,这团焰气与先前的灰色焰火看来相似,却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再掐一诀,朝空中赤白焰盾一点,只见焰盾忽地从中心生出层层莲瓣,叠叠而出,生生不息,随着焰盾旋转,犹如白莲花火,长空风旋。

顿时,灰色焰龙如被莲瓣绞割,一寸寸,一尺尺,灰色烟散,眼见消磨了下去。

“哼,果然是火术冠绝。”长素手舞不停,向那团深灰的焰珠抬指击去。

刹时,焰珠崩散,显出一股黑红的气息,凝练如晶,疾旋如刺,一闪之间,穿透焰盾,穿过吴清乐,转瞬消散,似乎从未在世间出现过。

“呃!”吴清乐一声闷哼,只觉体内一凉,却无旁的任何伤势,然此时,已提不起一点真气,身前焰盾白莲旋即在灰色焰龙的冲击之下溃散。

眼前一黑,空中身形晃了晃,就要跌落。

长素也未趁势再去发难,手臂一挥,催散了眼前的焰龙。

“清乐!”远远退至一边的白蒙立时御至,伸手架过吴清乐,缓缓御落。略一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出,只是人已昏沌不醒。

“我道真观与宝山素无瓜葛,国师今日到底所为何意,仅是初面,出此偷袭重手。”

“无甚,北边闹哄哄心烦,唯余南边清净,便来看看。”长素突然面色沉寂黯然,“当年我也是出自南方,一晃多少岁月,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便是看看?”白蒙瞬间怒火升腾。这女子,如此恶毒!

“随心顺意罢了。”

忽地转向白蒙,随手一道法诀击去,白蒙一惊,不料这长素如此变幻难测,抬手御挡,却挡了个空,那道诀根本无有什么劲力,一触即消。

“你本自妖域而来,难道就从不思乡?”长素似乎根本就是无意的举动,只顾旁言其他,“我却是这么多年都在怀念过去。”

霍然看向诧异的白蒙,轻轻一笑,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弹。

白蒙只觉得胸中有什么应指逸散,无声无息也无伤,眼前一暗,再睁眼时,一双如炬巨目已是迷离无光。

恍惚间,山间清风循坡起,旭阳暖暖惹人懒。

青草微摇,要把昨夜的梦境说与同伴,山花点点,将蓉蓉花粉奋力扬起,撒向四方。

丛丛枝叶抵头私语,沙沙不绝,鸟鸣啾啾,正为那一滴清露的归属吵个不停。

南向的山坡上,一只幼猿跟随母亲,时而揪一片嫩叶,时而欢蹦跳跃。

“娘,你走的比我还慢。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蒙儿小心些,莫摔着了。”

那幼猿偏是不听,连翻两个跟斗,“就是摔不着!哈哈哈哈……”

缥缈间,似乎有人在哼唱着,歌声缓缓绵绵在山间回响。

“山路硌脚疼啊,阿娘给儿纳鞋穿,山溪淙淙清呦,阿娘给儿洗衣裳,日落了,风起了,阿娘倚门长相望……”

“儿啊儿,如今在何方,迟暮迟暮,阿娘思亲苦。怎不见儿归啊,灯油添了又添,添白了阿娘的鬓角,添皱了阿娘的额头……”

白蒙无神的双目润湿,缓缓转身,朝向北方,“我回了……”

竟然丢下了旁侧的吴清乐,抬步,直直向着北方而去。

也不避让旁侧的树木藤蔓,挥手击断拨开,连身上的袍子被扯挂得撕开了口子也不去搭理,一路前行。

这,分明是心智已惑。

长素在一边未再有什么动作,并未去动吴清乐,只是看着远去的白蒙,眉眼间,却无多少得手的欢悦,轻轻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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