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漏气的筛子（1 / 2）
山无根不长，水无源难长。
听了余青白诉说，又看了小心翼翼递过来那几页抄的工工整整的吐纳之法，金晶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引气入体之后，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去浊存清，周天运转，假以时日，则丹田气生也。
当然，说的本来没有错，挑不出多大毛病，只是很微妙，偏偏就是省了聚气生根之法。
有气无引，仅是周天运转就能转气化真长存丹田，那才见鬼了。
丹田无法聚气，对于修行之人正如竹篮打水。金晶儿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余青白，唉。
真是难以想象，就成天跟个浑身是眼儿的筛子似的，一边纳了气，滤过一遍，一边又通体溢散。周而复始，一遍一遍，居然就这样聚聚散散地修了三年还没有崩溃！
逸散灵气如此精粹，可见养气辨气功夫纯熟，去杂存精之道早已登堂入室，比那些急于求成的修士不知强过了多少，却卡在门外不得入，真是弄人。
有些东西，其实一点就透，恍然大悟，然而世间事，却多毁在这一点难求。
看着余青白，甚是无语。
你也真是命硬，这么长时间，来回折腾经脉和丹田还能活着，也不似有什么隐疾的样子，换个人，恐怕不知道黄泉路上走多少回，都熟络了吧。
也对，天天把灵气进进出出的类同伐体，虽然不是正经的锻体法儿，毕竟里里外外洗了一遍又一遍，撑得下来也说得通。
你家先生和你能痴痴等了年余无法聚气才想着去折腾，也是巧合，若是起初没有这耐性，恐怕今日我还真就见不着这稀奇事儿了。
“怎么说呢”金晶儿略微斟酌了一番，“气是活的，若要让其生根丹田，少不得一些心法技巧，指望它自己留那儿或者硬塞当然不行。”
“观过天星？”
“那是自然。”
“甚好，就如那星斗天行，四季轮回，循迹往复，缘观之于一点。”略微一顿，“丹田聚气，有内合天相之说。”说着，伸出手指，在空中划着圈子，“吐纳之际，守丹田为穹，中宫为眼，引气顺星转之轨慢旋，待气旋生根则渐渐可成。”
“气旋的办法，我也曾试过，却是险些气乱吐血，试了多次只得放弃了。”
“得，我正要说此间诀窍，绝不可图快。平日里见那旋风，都是呼呼的飞旋，越旋越有劲儿，这聚气可不成，需得养息慢旋，欲速则不成，反累伤身。当然，也不是一味求慢，而是需得掌握每旋对应一息，如此才能养成胎息同步之眼，否则，任你再有本事也是不成。“
“其实若是在宗门或是家族内，一般都会有前辈在此时给予指引，称为点眼。”
“点眼？”
“嗯，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帮着看看晚辈胎息吐纳与生旋的快慢尺度是否得当。也有实在是无法掌握气旋生根，干脆就由长辈代为引气理气的，那就是末之又末了。一般来说，没有谁会那样做。”
“初始之时，需时时注意，一息为一旋，徐徐图之，关键在于养成。待熟稔了这气旋之法，吐纳之际无意自成，气入丹田自旋，这样才有了生根的样子。”
“所谓的假以时日，就是这真正生根之后的时日了。日日不辍，丹田内引之气渐胜外溢，才算是小成了。”
丹田为宫，气如星转，一息一转，慢旋生根！
余青白只觉得浑身一热，又不禁心中生疼。不是的，真的不是自己体异无法聚气修行，还是自己没有用对方法。
稍稍闭目，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了，依旧没有压住心跳气涌，居然出了一身细汗。
金晶儿没有再说什么，此际不宜多言。
回了巨石上，舒舒服服躺平翘起了二郎腿，来回晃着脚尖，咬着根草茎，依然挡不住嘴里含含糊糊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
嗨，这石头躺着就是舒服，暖光照身，山风拂面，这就叫舒坦啊。
“哎，犯不着这么丧气。”金晶儿斜了一眼在那里来回慢踱的余青白，自然知道此刻他的心思。三年，这个弯不太好绕过去。
“你怕是全陷入了三年的困顿苦度，忘了我前面说的话，其实这事儿，也是有失有得。”
“三年时日，旁人当然无法体会其中的心力憔悴。不过，你日日揣摩灵气，辨气之精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比拟，以如此精纯的灵气伐体，虽然不算是经过正经锻炼，你体魄的强健程度，恐怕连寻常的筑基修士都望尘莫及，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说话间不觉又来了兴致，一咕噜坐起身来。
“这可不是我胡说。时时刻刻伐毛洗髓一般，三年来无休无止，尤其你聚气心切……说起来，也算是小成就了。体魄清净，本也是修士必求，要不然，你以为先前我真是闲的跟着你，真想着是哪个别出心裁的大胆家伙创出来的功法呢，只是不甚完美。”
听得出来这其中有很大的安慰意思，不管真假，余青白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身立定，又舒了一口长气，向金晶儿郑重一礼，“多谢晶儿点拨，青白今日豁然开朗。”
金晶儿挥了挥手，“也难怪，你能得来这几句吐纳之法本就不易，定是奉若金律，运气之法，半点不能出错，乱则伤及根本。”
“换了是我，也只会以为就是自己哪里出错了，我可不敢像你那样胡乱折腾。”
余青白在心底苦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知道什么叫没得选。因为折腾受伤，自己没少经历，然而才踏出去就被一巴掌忽了下来，真是不甘心，尤其自己家境如此，日日想着改天换地。
突地心底里有些别样的感伤。
想来先生还不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纳气之法只是别人几句草草的应付。
引气入体之后，几乎天天在问自己有无长进，恨不得自家学生说话间就能踏风而去。时候长了，又反过来日日叮嘱自己，不可焦躁不可冒进，修仙事大，自然不可以日记。
如今先生却不知去了何处。谭先生……
对了，抄卷是这样，那这“仙剑”？
“炼器，我是不懂。”金晶儿掂了掂手里的短剑，再次踱气，依旧无果，“不过这剑，怕是没有完成，应该是缺了什么。”
果不其然。
“这些糟心事儿，别去惦记了，”
金晶儿抬眼看了看余青白，脸上木然并无什么表情，即便已经猜到，被证实了心里只会更不好过。
一日之间一而再地被戳心窝子，确实难以平复，换成自己，恐怕早就跳起来骂娘了，不将那黑心没屁眼的全家问候一遍就算我该，连词儿都不带重样的。
“已然如此，既过不念，还是想想以后。眼下要紧的，当是聚气。我观你经脉通畅圆韧，聚气之后的点脉，应该是水到渠成，不费什么力气了。”
“那这点脉……如何点法？”
忘记了，眼前这个得来的所有全在那几页上了，似乎他那先生听来的能讲的，也都是泛泛之谈，剩下的全凭自己估摸瞎想。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全不知何以为然。
“还望指点一二，青白拜谢了！”
呃，这接二连三的，有点过了有点过了，金晶儿一阵无措，就是铁打的面皮也有些顶不住。其实自己讲的这些，对于修行之人，说白了也就如世人读书认字的启蒙，入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