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罹难(1 / 2)
母亲死了。
她被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撞了。
当场死亡,没有任何抢救的必要性。
家里没人,二姐还在上学,大姐在水泉,当噩耗传来的时候,我只能跑去求助小叔。
不错,我能跑了,我可以站起来。
我扭动着身体跑到小叔家,小叔早就去处理母亲的后事。
事故原因很简单,大卡车司机装着车橘子,不巧掉下来一箱,母亲看着稀罕物,上前去捡。
就在此时,被后来的一辆拉沙子的大车撞倒,然后从身上碾压过去,情形何止惨烈。
肇事司机早就吓尿了裤子,被警察带走之后,经询问,也是个给别人开车的司机,手里没几个钱。
小叔主办此事,本着逝者为大,先让肇事者凑钱葬了母亲,之后的事情再说。
家里没有什么人,母亲一走,就剩我一个人,大家都以为我还是个瘫子,大姐二姐忙着收拾母亲的后事。
屋子里涌进来一堆人,亲戚朋友,乡里乡亲,甚至还有好多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名义上来帮忙,可是明里暗里的把家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拿的差不多了,有些我看见了,有些我看不见,我能说什么呢?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这个家算是散了,屋子里仅存的粮食被大姐夫拉走粜了(卖出去),说是补贴母亲丧葬费用。
家里养的几只下蛋的鸡被同村人进来全部杀了,说是招待帮忙的人,给帮忙的吃食。
肇事者赔不起钱,始终躲着没有露面,最终,母亲就这般走了。
事后第三天,屋子里稀稀拉拉,进进出出的没几个人,他们东看看西瞅瞅,把家里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有的说是借走,有的说是归还,还有的一声不吭当着我的面拿走。
唯独剩下的,便是母亲在东南角那尊石头猫像,不知他们没有发现,亦或是搬不动吧。
终于,家里空了,真正的家徒四壁。
天黑了,家里徘徊着最后一个老太婆,她将一只喂鸡用的铝盆子反复的清理,看清理的不留一点污垢,然后佝偻着腰,一瘸一拐的出了柴门。
等人走后,我确定再也不会有人来。便起身,卸下所有的伪装。
我已经能站立了,也能走动了。
我站立在屋子前面,看着这个曾经还有一丝烟火气的屋子,现在竟然破败成这个模样。
母亲死了,父亲走了,二哥失踪了,大姐嫁人了,二姐在读书,这个家俨然成了我一个人的坟墓。
大姐帮忙收拾了家里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和我说上几句话,就被大姐夫推搡着上了自行车回家,说是家里小孩子饿了。
二姐学业繁重,这边母亲下完葬,她便去了学校,一刻都没有耽误。
她今年初三,读高中不现实,考个师范是完全有信心的,等师范毕业就可以当老师,脱离苦海。
她走了,丝毫没有想起我,甚至都没有走进这个家门一步。可能她也清楚,走进来,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我站了一会儿,周身有点冷,刚想进屋,却想起村干部说的一句话。
“赶紧收拾一下屋子里的东西,这屋子没有人了,村里是要收回去的,说好了借给他们的,这村里还有用处呢!”
是啊,这屋子都是借的,还能有什么呢?
走吧,与其让人撵出来,还不如自己走的痛快。
我想收拾东西,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什么也没有,有啥可收拾的。
我从炕上拿起父亲分家时分到的一家羊皮大袄,披上他走出柴门……
“你去哪里了?”
故事讲得很细,也很长,在一旁听着故事的张林峰却愈发精神,他见金元宝讲到此处,便好奇追问。
金元宝说了半夜,口干舌燥,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酒,眯着眼说:“人挪活,树挪死。我自然去了我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