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爱是向导28(1 / 2)

跨年夜,寄语是在君逸然的卧房外跪着度过的,整整一宿。期间佩雯来瞧了她两次,劝她先回房,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她不听,执拗地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佩雯无奈,只好拿来厚厚的披风给她披上,更深露重,她又哭了这么久,别着了风寒才是。

冬日的晨光很柔美,淡淡的,舒舒的,温馨而含蓄,和蔼而可亲,没有一点暴戾和骄横。今天晴空万里,太阳普照大地,嗯,很适合笑着说再见。

君逸然带着憔悴的面容推开房门,始料未及地正对上了在地上瑟缩不止的女孩子。难不成这孩子在这儿跪了一晚吗?莫非不知道地上凉吗?怎么如此不懂得爱护自己呢?见她抬头望了自己几秒后又很快怯怯地低下了头,脸上的泪痕深一道浅一道的,此时她的身子已经摇摇晃晃快要跪不住了。他在心疼之余还夹杂着窜出了一抹戾气,死丫头,一点都不让他省心,活该受冻。

昨夜他也一晚没睡,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关于她,关于天下。

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绕过她,听她在背后心急火燎地大喊:“师父!师父!”他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前行。

寄语寒气侵体,急火攻心,又十二个时辰未合眼,骤然晕了过去。

又大又厚的被子似软绵绵的云朵把这个睡着的女孩子轻拢其中,穿过玻璃的日光被镂花的窗帘筛成了细碎的光影洒落在地面,密密麻麻的影儿仿佛古老又神秘的文字,为迷途中的人儿占卜着方向。屋子里暖意浓浓,花香阵阵,毛毛懒洋洋地躺卧在沙发打着哈欠,小灰小白立在书桌的笔架上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万象一派宁静祥和。除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窝在被子里的小丫头。

她睡得不算安稳,睡梦中的每一帧图画都在环绕着他飞速转动,转得她头痛欲裂。后来,画面切换到了一片丛林,这里迷雾重重、荒寒肃杀。她孤身一人,环顾四方,茫茫无际,师父您在哪儿啊。

“小姑娘,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一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有磁性,但飘渺空灵。

她转身,泪眼婆娑中,不远处依稀是一名金发蓝眸的年轻人,身着黑长袍。他的身影很虚,若有若无,看不清面庞。

“我把师父弄丢了呜呜呜,你能帮我找找我的师父吗?”她像是抓到一根稻草,急切地询问。

“你师父只是暂时躲藏起来了,我可以带你找到他。但是前提是你不准再哭了,听话。”男子的语气并无多少波澜,但就是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嗯!”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水悉数抹去,重重地点头。

“跟我来吧。”男子在前方开了路,他走起路来飘飘然的,没有脚步声,幽灵一般。

女孩儿紧紧追随着他,走了好久好久。一路上他披荆斩棘,为她遮风挡雨,只是缄口无言。

他们在林中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你骗我!”她再次落下了银豆豆。

“哪里有骗你,你仔细瞧瞧。”男子冷冷清清地开口。

定睛细看,雾锁烟迷里,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男人啊,在对着她浅笑。

“真的是师父!咦?”她一转头,身旁的金发男子已没了踪迹。

“他是由我的一个灵魂碎片幻化而成,现在我已经把他收回本体了。”男人说。

“您为何要这样做?您是在捉弄我吗?”她颇有些气闷。

男人走近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喜欢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如果你想回来,你会发现,其实我一直等你在原点。如果你不愿回来,也没关系,漫长的征途有我相伴身侧。”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千回万转,爱是向导,护你一路周全。

“师父师父…”半梦半醒间,她不住地呼唤。

“唉,也是个一根筋的丫头啊。”苏伯用沾了水的毛巾轻轻抹去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让棉被捂出来的。

“伯伯,姑娘无大碍吧?”佩雯锁着尚显稚嫩青涩的眉头,又气又心忧。姑娘行事这般不管不顾的,白白使得这么些关心她的人干着急。

“无妨,多休息休息也就是了。”苏伯抬头,“汤药煎好了吗?”

佩雯:“好了。我还熬了姑娘喜爱的甜粥,都在火上温着呢。”

苏伯:“这个时辰也该吃点东西了,不然胃里空空也不利于体力的恢复。且把她叫醒吧。”

于是二人推推搡搡地硬是把寄语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睡眼惺忪间,是一张慈祥的老人的脸和一张亲切的少女的脸,没有她最为期盼的那张面孔。

“老师…”寄语梦呓一般低喃。

“嗯。”老伯伯应,扶她坐起。“饿了吧?”

她把双手搭在老人的腿上,怀着一丝丝希冀,“老师,我师父有来过吗?”不过随即她便耷拉下眼皮,“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

老人把她额前的几绺碎发往耳后掖了掖,“你师父就那个臭脾气,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嘛,过个一日两日的他自己就好了,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是我错了的,不怪师父。”寄语摇头,一滴泪洒在了被罩,濡湿了一小方织锦。

“唉。”苏伯又叹气,“给你讲个小故事吧。你师父小时候,有一次在晨读的时候打瞌睡,我便罚他到室外站着清醒清醒。而后我临时有事出宫,就忘了这茬,结果你师父就在那站了一天一夜啊。那时候也是数九隆冬、天寒地冻的,第二天一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活活被冻成了一个冰雕一般,接着就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你说这不是死脑筋嘛,继那次事后谁也不敢再轻易地罚他了。”

“如今看来,你跟你师父都是一个德行,倔得很。”苏伯苦笑。

这倒印证了一句话:对别人狠的人,往往对自己更狠。

佩雯:“其实陛下还是很在意你的。你晕倒了是他亲自把你抱回来的呢,就连老伯伯也是他特地请来给你诊脉的。”

苏伯附会地抿唇、点头,“所以你就安心地把身子调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寄语强颜欢笑,只声音还是带了些掩不住的落寞。

在佩雯一勺一勺地喂送下,寄语勉勉强强咽下了一碗粥和一碗药。全程她目光呆呆的,只有嘴巴在机械地张张合合,魂魄不知被什么不磨人的小妖精给勾走了。睡了一觉醒来,此时已是正午,她感觉身体并无多大不适,惟独膝盖和心灵尚在隐隐作痛。

“佩雯,我想吃棒冰。”她感觉胸中火烧火燎的,灼得难受。

“这大冷天的。”佩雯不动。

“药太苦,压压。”她没好气地说。

佩雯依旧不动。

“我就是想吃嘛!”她烦闷地嚷嚷。这一嚷耗费了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大喘起来。

“好啦好啦,那我去冰库看看还有没有了,你等着啊。”佩雯不忍心见她这样,便依了她。

佩雯的手艺可合寄语的心意了,她在夏日里做了好些五颜六色的水果冰放在冰窖里贮存着,想吃的时候随便拿出一根掰断外边的竹筒就可以享用啦,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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