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赵国灭,异瞳女子36(1 / 2)

秋去冬来,赵国的情势渐渐变得诡异了。

郭开虽然蛰伏不出,对各方动静却是分外清楚,李牧已经打算抛开朝堂,独自抗秦!

郭开立即做了两步部署:其一,立即从柏人行宫接赵王迁回邯郸。其二,派心腹门客秘密混迹元老大臣与腹地赵军一班大将之间,到处散播李牧要兵变造反的言论。

郭开这两步棋的真实图谋是:一则将赵王这面旗帜紧紧握在手心,万一秦军攻破李牧防线或国中有变,立即挟持赵迁,将其献给秦王,以便换取更大的功劳;二则引诱出那些忠于赵国的文武大臣,设法趁其不备一网打尽,毕竟,他也得为自己的性命考虑。

多雪的冬天。

王翦大军将赵国最为精锐的李牧大军牢牢拖在井陉山不能转身。北路李信大军,南路杨端和大军,皆受王翦军令,对赵军引而不发。

如此形成的态势便是:所有的赵国大军都被钉在三个方向不能动弹,如同被牢牢镶嵌在一个巨大的框架之中。尤其是南北两路,赵军不动尚可无事,赵军但有异动,立即便会引来秦军大举出击,以目下南北赵军之实力无异于立即崩溃。

大势观之,谁都看得明白,赵军已经在三面秦军形成的巨大钳制下陷入了困境。

……

“大将军,赵王特书!”

急骤的马蹄飞上了高冈,是司马尚亲自来了。

“何事?”李牧依然遥望远方,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王书中军大帐。特使说,赵王召大将军商议会战秦军!”

“你信么?”李牧骤然转身,迷惘的目光充满惊诧。

“大将军,我军大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是说,要李牧奉命?”

“大将军若有脱困之策,或可,不奉命!”司马尚说得很艰难。

李牧良久沉默。

对于司马尚这位合力久战的将军,李牧几乎是当做兄弟般看待的。司马尚对李牧,也是景仰同心的。

这支大军的灵魂是李牧,而能走进李牧内心深处的,只有司马尚。李牧不相信郭开,更不相信赵王迁。

那般龌龊君臣果真有抗秦保国之心,岂能大半年将二十万大军丢在井陉山不闻不问?

今日若真心要与秦军会战,便当亲赴军前激励将士,如同当年秦昭王亲赴河内为白起大军督运粮草一般。

如今召李牧入宫而商议会战,能是真心会战么?

无论李牧如何不精通君臣权谋,但他至少清楚地知道,最近赵国的许多要人物都因为入宫而面目全非或泥牛入海。

春平君如此,赵葱也是如此。

赵国王城在赵国朝野眼里,早已经是神秘莫测的陷阱,那里盘踞着一条咝咝吐芯的斑斓巨蟒,随时准备吞噬走进王城的每一个猎物。

明知如此,李牧还要重蹈覆辙么?

可是,李牧明白,司马尚便不明白么?司马尚既然明白,何以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到底,赵军大困雪原是实情,若不能解困则只有空耗等死。作为大军统帅与副帅,既然没有脱困之策,却要放弃闪烁在眼前的一丝希望,对二十万将士如何交代?

回到大帐,李牧立即将所有心腹大将召集到了一起。

“诸位,我军久困井陉山,粮草将尽,援军无望,退不能退,进无可进。若无举国抗秦之势,则我军必败,甚至败得比长平大战还要窝囊!李牧毕生征战,不曾窝过一兵一卒,而今却要活活窝死二十余万大军,心下何安也!将军百战,终归一死。而今赵王有会战之书,这是赵军的唯一出路,也是赵国的唯一出路!所以,纵然刀山在前,李牧死不旋踵!”

所有的大将都沉默了,唯有旌旗猎猎之声抖动在寒冷的旷野。

“司马尚与大将军同往!”

“不,谁也不要同往。”

李牧对慷慨激昂的司马尚一摆手,圈马转身对将士们高声道:“兄弟们,战死沙场才是将军正道!谁也不要将鲜血洒在这龌龊的地方!都给我钉在井陉山,扛住王翦,扛住秦军!纵然血染井陉,也教秦人明白:赵国之亡,不在赵军——”

“赵国之亡,不在赵军!!”

将军们的吼声激荡了整个军营。

片刻之间,连绵大营交相激荡起愤怒的吼声,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撼激发起来,长期憋闷的火焰突然喷发了。

兵士们纷纷拥出了帐篷,民伕们拥出了山洞,红色的人群奔跑者汇聚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红包围了幕府包围了李牧。

“我民威烈,天恒亡之,李牧何颜立于人世哉!”

李牧一声喟叹轻夹双腿,阴山战马长嘶一声飞入了茫茫雪原。

赵国的最后一个冬天,李牧离开了井陉山营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浓雾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正是李牧和几十人的卫队。

忽然,李牧勒住缰绳,马匹的嘶鸣声划破峡谷。

“将军,怎么了?”一名护卫问道。

“有杀气!”征战多年的李牧,瞬间就感觉到潜藏在黑夜中的杀气。

话音未落,两旁悬崖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梆铃声;紧接着,弓弦阵阵,箭如飞蝗;霎时间,护卫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人乱成一片,李牧拔出镇岳剑,一边厉声喝止护卫们。

下一秒,数千个身穿赵军军服的人,手持硬弓,将峡谷前后死死堵住。

这些人个个身手矫捷,动作雄健。眨眼间,便将剩下的李牧的护卫分割包围。

李牧挥出一道剑气,最前方的数名弓箭手当场殒命,但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身旁的护卫只剩下三五个。

“郭开,你给我滚出来!”李牧大喝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峡谷。

“哈哈哈……李牧将军,别来无恙。”此时,山谷上方亮起火把,郭开站在上方。

“郭开,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奸贼!”李牧怒火中烧,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身体如流光般飞了上来。

郭开大惊,赶忙下令:“放箭,放箭,射死他!”

霎时间,数百支箭矢铺天盖地飞了过来,李牧挥剑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仍有几只剑射中他的腿部和胸口强行,将其逼回到地面。

“武安君,我知道你的威名。所以特意选择这个绝地作为你的坟墓!”见危机解除,郭开松了一口气。

“郭开,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呵……”郭开冷笑一阵,说道:“谁挡我的财路,我就要他的命!你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碰到了我。你图谋造反,已经是死罪,我只是在替赵王除掉你这个乱臣贼子而已,你会被我赵国,世代唾骂。”

“卑鄙,赵国就亡在你们这种奸臣手里!

“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放箭!”

郭开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再次袭来,李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反抗……

生命的最后时刻,李牧回顾自己一生。

抗击匈奴,抵御秦军,攻打燕国,以一人之力抗击十万匈奴……

轰隆,雷声炸响,滂沱大雨从天而降,仿佛苍天都在为这位将军的陨落而哭泣……

第三日,三十万秦锐士彻底打响了攻赵的战争。

王翦父子、李信、蒙恬悍然发动对赵国各个城池的进攻。

十万边军与十万腹地赵军立即混杂在一起,一律以腹地将军颜聚为混编营大将。

于是,赵军在井陉关内外的四道壁垒间开始了纷乱庞大的流动,相互混编而重新划分防守壁垒,一时人喊马嘶冲突不断,关内关外乱做一团。

统帅颜聚已经完全慌乱,想也不想便接受了司马尚的谋划对策:两人各率十万大军,据守南北两厢,诱使王翦大军从中央山地进兵,南北夹击合围秦军。

不想两人分兵方完,赵军因重行混编成步兵骑兵均有的新军,原先的边军飞骑丧失了剽悍灵动,原先的腹地步军与少量马军也丧失了熟悉的阵战部伍,两相陌生,行动大为迟缓。

如此堪堪离营尚未展开上路,黑森森的秦锐士已展开成巨大的扇形从辽阔的山塬压了过来。

秦军的战法简单实在:两翼铁骑包抄,中央重甲步军在漫天箭雨后强力冲杀。如此不到两个时辰,赵军全线溃退。

北路赵葱部突围,被两翼秦军铁骑截杀,赵葱当场战死。南路的赵军溃败之际,早有准备而没有深入战场的颜聚立即突围,落荒而去,从此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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