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落花有意（二合一章节）80（2 / 2）

“实属正当防...嗯...杀之无罪。”

而马宁珂在诉说完实情后，立刻从马车上直起身来，略显急促地提议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不如妥善利用这匪徒的尸体……”

话音未落，她已迅速跳下车厢，其意不言而喻。

楼明闻言也是略微点了点头，再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说道：“谢谢...你，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随后，楼明径直走到车厢前方，用力将独眼匪徒的尸体拽出车外，开始细致而彻底地搜查他的全身。

这独眼身上也没什么东西，楼明费尽一番功夫，最终只搜到了几块碎银子和一块翠绿的玉佩，这玉佩上面赫然刻有一个“柳”字。

楼明毫不客气地把这几块碎银子塞入自己袖中。

然后拿着那块玉佩翻来覆去地看，随后在心里暗自揣测：

“这玉佩难道是这土匪的身份象征？这土匪姓柳？若是这样，事情倒是好办了不少。”

但是他同时也有些疑惑：一个土匪，身无长物，反而随身带着这么一块精致的玉佩，确实是有些违和。

其实楼明不知道的是，这块玉佩其实是马祥宁妻子马柳氏之兄柳浩良的信物。

马柳氏拜托柳浩良买凶杀人，于是柳浩良便找了这么几个人，开了一百两银子的价码，让他们埋伏在这密林出口处。

柳浩良本人则提前潜伏在大兴善寺附近，计划在马家兄妹上香时和他们来场巧遇，然后在他们上完香后引导二人来到此处。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马宁珂的逃跑反而救了她自己和马祥远一命。

而这枚玉佩就是柳浩良交给这伙儿土匪的“押金”，若是事成，这些人就可以拿这玉佩领取一百两银子的报酬。

当然，这一切，楼明自然是无从得知。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然后在其他几具无头尸体中寻觅了一番，最终选择将玉佩塞进其中一具尸体紧握着的拳头内。

随后，楼明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走到独眼尸体前，一剑朝他脖子上刺去，以此掩盖住其颈部簪子造成的致命伤痕。

接着，他用剑割破独眼的脸庞，使其面目全非，最后果断挥剑斩下了独眼的首级。

楼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残忍的事，顿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子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种近乎噩梦般骇人听闻的举动，马宁珂一个几近不谙世事的少女竟一口气干了八次！

思及至此，楼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深深的叹息，思绪如一团乱麻般无法理清。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楼明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上前提起了独眼的首级。

做完了这些伪装，楼明提着首级返回马车前，驾起马车趁着雪尚未完全覆盖地面的车辙印记，沿着那载有首级马车走过的路线前行了一段路程。

当到达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时，他果断抛下了这颗人头，随后调整方向，选择一条迂回的路径打绕道朝着大兴善寺的方向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楼明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然后他稍稍侧过头来看着抱膝坐在他身后的马宁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挑明：

“你...之前有没有收到我给你写的那半阙词？”

马宁珂闻言下意识地将那双眸子朝楼明看去，恰好和楼明的目光对上了，然后她慌乱地移开目光，霞飞双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声音细若蚊呐，几乎低不可闻。

这下子楼明也怔住了，他原本马家找他提亲以及今天马宁珂几近飞蛾扑火般地来找他，皆是由于她未曾收到自己婉拒其心意的半阙词句所致，但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楼明怔在了那里半晌，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为我做这些？这代价太沉重了，我实在...愧不敢当。”

楼明这一问也把马宁珂问愣住了，在她心中，为楼明所做的一切从未有过明确的理由和动机，仿佛一切行动皆源自内心深处的本能驱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真情实感，未曾有丝毫犹豫与迟疑。

刹那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此时此刻，唯有风的呼啸声与马蹄踏雪的轻响，在这静谧无声的氛围中萦绕回荡。

“你...”就在楼明打算率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之时，却是马宁珂率先开口了，她那双盈满秋水的眸子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再次鼓足了所有勇气，开口反问道：

“楼公子，你肯定有过心仪的姑娘吧？”

心仪的姑娘？

楼明前世单身二十多年，这一世更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他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否认，却听见马宁珂继续盯着她自己的脚尖，自顾自地低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稍作停顿，她并未解释她是如何知晓这首词的由来，而是继续轻声喃喃道：

“楼公子这首诗写的当真是极好，‘泪雨霖铃终不怨’——我很多时候都在想：究竟是何等绝世的女子能让楼公子写下这等绝世的诗。”

接着她低声呢喃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注1：本诗为武则天的《如意娘》）

又是顿了顿——这次她的沉默更显悠长，仿佛在集聚勇气与决心。

终于，她抬起眼眸，眸光凝聚在楼明的侧脸之上，轻轻地但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她酝酿在心中很久的话：

“楼公子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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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本诗为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为尼时所作，全诗大意是：

相思过度，思绪纷乱中竟将红色看成绿色；身体憔悴，精神恍惚，只因太过思念你。

如果你不相信我近来因思念你伤心泪绝，那就打开衣箱看看我石榴裙上的斑斑泪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