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马家（1 / 2）

嘉靖四十年九月十一日。

风从西北呼啸而来，卷起千堆雪。

西安是十六朝古都，唐时以此为中心，修了数条驿道呈放射状通往全国各地，至今已有九百多年了。此时西安府西边的一条古驿道上，有一辆马车正朝西安西北尚德门的方向驶去，在茫茫雪地上留下了一道孤零零的车辙印。

楼明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子，远远地眺望着巍巍浩大的古城，这西安不愧是历朝古都，即使自唐后废弃了六百多年，那巍峨的气势也非等闲可比。

可惜由于大雪少了楼明想象中贩夫走卒们人来人往的生气——尚德门下除了两个守门的士兵，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五辆马车和几个商人等待着进出。

楼明雇请的车夫架着车驶到尚德门下停了下来——明代以路引严格限制百姓流动，虽说秀才不受路引限制，但逢关遇卡少不得查验身份，更何况他雇的车夫仍然要查堪路引。

两个守城的士兵先是接了车夫的路引，简单看了两眼就还了回去。

然后又随手接了楼明递过去的乡试凭证，习惯性地将凭证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巩昌府安定县人氏，嘉靖三十六年巩昌府丁巳科生员，楼氏讳明，科试...”

读到这，那两个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楼明一番，然后其中一个兵道：“相公就是今年的新科解元楼老爷？”

楼明刻意没有出示解元的报贴，就是想低调行事。没成想还没入城就被守城的认了出来。

他哪里知道他的‘名声’因为一些原因已是超过了以往的解元。

一般放榜之日唱名结束，按理说应由解元带头拜见乡试主考官与诸位同考官，乡试或会试的主考官和直接阅卷同考官被称为‘座师’和‘房师’，这是明代时非常常见的一种师生关系（也是政治关系）。

可是当时提学衙门的人寻遍整个贡院居然竟不见新科解元，一番打听才知道楼明考完竟直接返乡了。

因此通常在放榜次日由巡抚衙门宴请诸位乡试举子的‘鹿鸣宴’也被迫延期到了九月十五。

经过一番折腾，楼明这个鸽了提学衙门、巡抚衙门的新科解元顿时“名声大震”，陕西士林上下都想看看这位新科解元究竟是何方神圣，陕西巡抚王以禄更是布告了各门守城士兵，待楼明一入城就立刻上禀。

是以守门士兵对楼明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刘教谕之前倒是对楼明提过这‘鹿鸣宴’延期的事，但楼明哪里知道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根本没想到因为这事他已经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不少人。

既然被认出来了，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楼明当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