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好东西1（1 / 2）
灵历3215年5月28日，晴。
这种好天气在徐国很是难得，一般只有北方几个国家突逢暴雨盖去了南下的沙尘才能一见。
国都符离城的大街小巷人群熙攘，路边小贩因为晴朗的好天气精神饱满，大声地叫卖着；街上莺燕成群，孩童相互追逐、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这种热闹景象也是三只手的最爱：平日里不爱出门的名媛贵妇都因为好天气相约上街游玩，她们不仅荷包饱满，警惕性还特别低，即使偶尔发现丢了东西也没有能力追上小偷。
空空儿就是三只手中的一员，城内最大帮派鹞帮的成员。他是个孤儿，首领柯大宝给起了个大名叫柯勇。
柯勇自小胆大心细脸皮厚，团伙中上街犯案的人员里，属他年纪最小，但往往收成最大，主打一个“所见即所得”，久而久之大伙儿对他的称呼也从“小屁孩儿”变成了诨号“空空儿”。
空空儿向来单独行动，今天也是一样。他仗着自己刚过十岁的年纪混入了街边追逐嬉闹的孩童队伍，完美地避开了人们本能的警惕。他年纪不大，但手法极快，手里夹着的刀片也在开工前被磨得锃亮。行人腰间的荷包、配饰只要被他盯上近身，不消两个呼吸就会出现在他的怀里。半晌工夫，他便功成身退，带领着一群小屁孩儿往巷子里跑去。
“大黄，你今天表现不错，帮我挡着差爷，最大这一手你有功劳，这是给你的。”
柯勇站在小巷内，对孩子中的傻大个“大黄”连连夸赞，说着分出了十个铜币给他。眼见着空空儿大哥开始分钱，小巷里立马热闹起来。
“大哥大哥！我给差爷身上丢了鸡屎，还被打了一顿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为了拖住苦主眼睛都哭肿了……”
为首起哄的孩子叫菜包子和小不点，柯勇也不吝啬，把碎钱都拿了出来分给他们。
这些孩童要么是城内贫苦人家的孩子，要么是街上的乞儿。平日里给柯勇做些“挡拆”的活计，有时候也充当着柯勇的消息网。柯勇这孩子自小也是大方，赚来的钱也有不少用于接济这些小马仔，为此没少被批评。但好在今日收获颇丰，除了几个贵妇人头顶上看着就值大钱的珠钗金饰他实在是够不着，其能看上的玩意儿他是一个没落。
给乞儿们分完钱后，又给他们交代了些盯梢的事儿，空空儿便遣散了自己的消息网大军，上街切了半斤猪头肉，稍上一壶劣质烧酒，带着剩余的收获往团伙的最新驻点行去。
新驻点在城东旻山山顶破庙下的地洞里。
之前的驻点因为治安部队的扫荡已经弃用，他们不得不在距离主城十二里开外的备用营地地方临时驻扎。好在干三只手这一行的大多腿脚利索，十来里路也不妨事，一小时的工夫，柯勇便到达了山顶破庙门前。
踏入正殿，柯勇对着庙内神像拜了三拜，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动静，便大声喊道：“小爷爷我回来了，牛鬼蛇神还不出来迎接！”
“嘻嘻嘻嘻嘻嘻”只听巨大雕像突然发出带着回响的诡异奸细笑声，笑罢，回荡的声音突然变得浑厚：“天王盖地虎！”
柯勇眼前一黑，心想着这又是哪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设计了这么个烂大街的破暗号，提前都不知会一声。抬脚便绕过雕像，从墙角桌边虚掩着破布的洞口钻了进去。
“哎哎哎别打别打，老大让我在这儿看着的，空儿哥你不能怪我呀！”
空空儿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宝塔镇你妈！就知道是你小子！让你在这儿装神弄鬼是吓外人，你他娘的对暗号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跳起来对看门人的后脑勺上就是一个爆栗，气鼓鼓地向暗道深处走去。
看门人眼见柯勇走远，挠着后脑勺嘀咕道：“这鬼地方除了咱们这些亡命徒，哪儿还有人敢过来，你小子就仗着老首领喜欢你欺负人！”
说起这破庙，它本是都城周围最大的城隍庙，没人说得清它存在了多少年。
庙里边供着个人身蛇尾、面目不清的巨大雕像，传说是徐国的保护神。徐国存在的一百多年里，庙里香火鼎盛，时常流传城隍老爷显灵的传说，十里八乡的交易庙会都在这里举行。
不料前些年突然就闹起鬼来，先是庙里司奉一夜之间成了疯子，哭闹着说城隍爷夜里变作了夜叉恶鬼，又疯癫地自爆出自己这些年干司奉赚了多少黑心钱、污了谁家少女，隔天夜里就跪在庙前硬生生地以头抢地而死；紧接着胆儿大的牌位主都派了人夜探城隍庙，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折在了庙里，不知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心肺，死状极其凄惨；剩下几个未进门的人也是疯或傻，绝不能提及庙中之事。
一直到官家介入此事，调查之后模棱两可地发了公告说是匪徒作乱，封了庙门不了了之。但民间始终传说破庙闹鬼，偶有过路人传说庙里有鬼哭狼嚎的凄惨声音，不少人都被吓破了胆，渐渐地便不再有人接近。
年初的时候，城防突然加紧，符离城派出城防军围剿民间帮派，坊间说是宰相家里丢了件不得了的宝贝，鹞帮作为城中最大的“黑恶势力”，自然也在清剿范围内。
帮主柯大宝带着大部分家当去找鹞帮的保护伞、时任城防军总指挥江均，试着破财消灾，却被门口的衙役告知江均已因徇私枉法打入大牢，柯大宝顿时吓破了胆，心想这狗东西老帮主给自己留的路子是个个都不好使，自己是鬼了迷心窍才答应他接下这帮主之位，要求那么多，一点狗屁保障都没有，真的是天选打工人。
吐槽归吐槽，柯大宝依然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安排帮众撤离。眼见城防军搜捕的力度不断加大，像是要赶尽杀绝，为了防止已经入狱的小弟变成二五仔，当官爷的面点了几个避祸的落脚点，无奈的柯大宝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向着破庙赶去。
说起这破庙柯大宝就更气了，五年前老首领传位时，带着柯大宝去过一次城隍庙，那会儿的城隍庙刚闹鬼。老首领神秘兮兮地给柯大宝带到庙下一条密道，说：“这地方的路你一定记好，平日里别来闲逛，特别时期来这里躲着可保性命无忧。”
柯大宝虽说是个九尺男儿，体型魁梧，但向来是怕鬼不怕人；况且他是眼见过庙里司奉死状的，当即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瞪眼吹胡子道：“老东西你是不是想弄死我，谁他妈稀罕你这个破帮主的位子！”
老首领却不正面回答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我收养义子，这帮主之位自是要给你的。不过这鹞帮如今只剩了最没用的壳子，这辈子别的好处我也没法儿给你，给你你也担不起。只能给你一个勉强糊口保命的差事，你只需要记得在关键时候，把你的便宜儿子带来这里，他活着，你就能活得很好。”说完不等柯大宝反应，老首领就转身离去。
柯大宝这才发现多年相处的老首领不似凡人，明明是闲庭信步的姿态，可眨眼工夫就跑得快没影了，没来及惊讶，背后就是一阵发凉，吓得他撒丫子狂追老首领，嘴里干嚎着：“柯老鬼你这个老不死的烂咸鱼，有上乘功夫不教老子！”
最终他还是没能追上。
这日之后，柯大宝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便宜老子，周边酒馆青楼甚至官府大牢他都派人寻过，可柯老鬼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鹞帮的几个老人。不过倒也留了几个好手，他自己也顺理成章地成了鹞帮的新帮主。
虽说嘴上不忿，他倒也还把柯老鬼的话当回事。
眼见着自己的便宜儿子逐渐崭露头角，见着他逐渐展现出不同于常人的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头脑聪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肯定不是他柯大宝的亲生儿子。
于是他逐渐相信了柯老鬼的话。
这不最近他又在琢磨这事儿，回想起这小东西好像就是老鬼从城隍庙捡来硬塞着让自己当儿子养的，养了没几年城隍庙就出了事了，又没几年他们就被逼着逃到城隍庙来了。
住进来之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鬼哭狼嚎？庙下地道分明是一个盗洞，沿着盗洞下去不远便有一个巨大的墓穴，另一头在悬崖上有个隐蔽敞口，每到风大的时候，刮起的穿堂风可不就是鬼哭狼嚎一般！想到这儿柯大宝猛地一拍大腿：“他妈的老东西不会是盗了墓跑路了，让老子来背锅了吧！”
再仔细想想却又不对，那个老东西看起来是真的藏了不少手段，自己给他当儿子这么多年，老鬼的为人脾性多少还是了解的，他不至于为了盗墓敛财弄出那么大的阵仗。
“柯大宝你注意点儿，别成天说我老鬼爷爷的坏话！”
柯大宝收神抬眼，只见柯勇左手提拉个油布纸包、右手抛接着一个小酒壶，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行至跟前，甩手将酒肉扔给了柯大宝。
“又买这糙酒，想我堂堂一帮之主……”
话未说完便被柯勇打断：“咱们跑活儿的人都被抓完了，捞也捞不出来；你们这些被通缉的家伙只能躲着，这会儿也就我还敢出去营生，你这一帮之主都不敢露面，只配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