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浓时,人也无怨无悔。107(2 / 2)

她再也找不到苏子风这个人了。

对于苏子风,阿主像是神明,让他渐渐感受到了生,可他的生又是为了存在而做最后一丝挣扎,如果他未逼闵生杀了自己。

那么半年后,也许他会遵守诺言,义无反顾的离开中原,迎娶阿主为妻,可他本就是一个虚无的存在,无可见,亦无可闻。

他之所以希望阿主来中原,是想为她呈现出不一样的卫国民风,化去阿主对中原的误解,让阿主知道,其实,中原也与蓝伽国一样,是一个有爱的国度,可他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阿主心中永远的中原人——欺骗。

“苏明轩,苏子风,你这个大骗子,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我要想耶主诅咒,诅咒你……”阿主不停的咒骂苏子风,走在街上大喊大叫,泪却沾湿了面纱。

“姑娘,你东西掉了。”玄衣管事拾起从阿主身上飘落下来的红巾,那是苏子风离开时,他戴在耳上的。

在阿主来中原这期间,玄衣管事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他认识蓝伽国的阿主,每一次,只要卫国有使臣出使蓝伽耶,苏子风都会让他去打探一二,便会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阿主。

他除了受命保护阿主,让她在卫国不受一丝伤害,安安全全的回到蓝伽国,还要将苏子风给他的荷囊归还给阿主。

黄昏将尽,夜色朦胧。

南阳公主挺着几月大的肚子,亲自端了一碗安神汤走近乾清宫,对立于门边的沈公公道:“这么晚了,皇上还在批阅奏章吗?”

沈公公行礼回道:“回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小憩,八月会将近,大臣文书繁多。”

南阳公主一脸忧虑道:“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几日未眠,人也消瘦许多,等皇上醒来,麻烦沈公公将这碗安神汤送与皇上喝下。”

沈公公端过安神汤,点头应道:“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待皇上醒来,老奴定当告知皇上。”

“麻烦沈公公了。”南阳公主含情脉脉的望了一眼乾清宫门,摸着腹中微动的肚子,叹了一气,便由仆人搀扶着离开。

闵生静静的伏在案上,闭上眼睛不吱声,呼吸紊乱,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块遗失很久的碧翠色珠联合壁玉佩。

当一位将军告知闵生遗失的玉佩找到时,押送来了一位畏畏缩缩的宫人。

宫人声称这块玉佩是从苏子风手中掉落下来的,看价值不菲,便打算出宫变卖,殊不知是闵生掉落的那块,便十分细心的躲藏起来,免得引来祸端。

又因前几日输了钱,便动了玉佩的主意,正巧被抓了个正着。

闵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玉佩会在苏子风身上,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做,想得疲乏的倒下了。

闵生头发毛乱的倒在地上哭泣,苏子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不会的,闵生,不会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会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你的足下,让所有人都对你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不敢伤你一分,不敢对你有一丝不敬,我会让刚刚的那些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的,闵生,相信我。”

闵生不敢摸那颗被烧毁的桂花树时,苏子风握着他的手,笑道:“如果你害怕,那就握着我的手,我同你一起面对,如果你不敢,那让我为你承担这一切。”

闵生看着站在书室的苏子风,不解道:“你看起来是如此的忧伤,你是在哭泣吗?为什么你不愿对我笑呢?我喜欢看你笑。”

苏子风微微摇头,苦恼道:“很抱歉,现在我很难过,我笑不出来。”

闵生思考几秒,询问道:“是因为我吗?你眼神看起来很悲伤,为什么不对我哭泣呢,我可以给你安慰。”

苏子风不看闵生,怆然道:“我不愿你看见我软弱的一面,闵生,等我好吗,我会笑给你看的,我会哭给你看。”

闵生垂下眼睑道:“不同的人走不同的人,或许我们会在某条路上相遇,但总有岔路口让我们分离,对吗?”

苏子风笑道:“我不能改变有些人的思想,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是正确的,既然谁也不想走,那就单独走下去吧。”

闵生低声道:“当你想坚持一件事,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反而试着颠覆你,打击你,这是多么可悲啊。”

苏子风许诺道:“那我就许你一生承诺,除去你道路上的荆棘,只愿一路繁花为你盛开。”

闵生瞠目结舌,不明白道:“苏明轩,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朕的皇位,哪怕是这天下,但唯独你不可以背叛朕,你知道吗?”

“我要的,皇上给不了。”苏子风摇头,慢慢的笑着,脸上的血痕与嘴角溢出鲜血,闵生手中的剑也在他腹中,双手沾满了苏子风的血。

“苏明轩!”闵生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血迹斑斑,只有一块捏碎的玉佩,玉佩一块块掉落在案上。

端安神汤进来的沈公公,见闵生大汗淋漓,放下安神汤,急忙递上帕子,关怀备至道:“皇上,你还好吧?”

闵生摇了摇头,拭去额边汗珠,面色有些沉重,沈公公端起安神汤,道:“这是皇后娘娘为皇上熬的安神汤。”

闵生接过安神汤,舀着喝了几口,又忆起刚刚的梦,询问一旁的沈公公道:“沈公公觉得苏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

苏明轩送给闵生一个承诺,而那个承诺就是他一生的始端,至此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因而闵生一直期望苏明轩能对他诚然相待。

可苏明轩却仍是一次次的欺骗他,到头来,连他梦中的真话,闵生也不敢聆听。

沈公公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道。”

闵生放下安神汤,殷忧道“朕想去枫清轩看看。”

沈公公持着灯笼照明,同闵生来到枫清轩,此时,已是破败不堪,灰尘一片,连那棵春天还枝繁叶茂枫树,也在一瞬间枯死了,

闵生一见这萧条景象,怒目圆睁,动怒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人打扫!宫中养那么多人!都干什么去了!那些人都不想活了吗!明日通通给朕赶出宫去!”

沈公公急忙劝止道:“皇上,这可使不得,皇上定然是忘了,是皇上亲自下旨查封枫清轩的,所以才无人打扫。”

“是朕?”闵生一怔,突然苦笑道,“对啊,是朕下达的旨意,朕怎么忘了。”

沈公公同闵生走进枫清轩,小心翼翼的照着周遭,拂去多余尘埃,告诫道:“皇上小心些,这里蜘蛛网多,杂物也多。”

快到苏子风的书室,闵生止住沈公公道:“朕想一个人进去,沈公公在这里等朕吧!”

沈公公得令,将灯笼递到闵生手中,便立在一旁,闵生向前走了进步,慢慢推开书室的门,灰尘扑面而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待尘埃落定,适应了书室中的腐味,闵生起步踏进门槛,拂去四周的蜘蛛网,照着墙上的字画,许多都被虫蚂噬去,破旧脏乱。

再照向书室其他地方,笔,墨,纸,砚,案几也慢慢碎毁,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闭眼叹了一气,正要走出去,险些被一物绊倒。

沈公公听闻有声响,慌里慌张的赶进书室,见灯笼放在案几上,闵生撑桌而立,询问道:“皇上,你还好吧。”

“朕没事。”闵生摆手,抖了抖龙袍上所沾的尘灰,再拾起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个长方木盒,十分精美,上面还镂刻着桂花花纹,像是专装字画。

闵生晃了晃,里面有响动,便慢慢将其打开,里面装着裱起来的宣纸,还系有一块红色条巾带,沈公公一见,惊道:“这不是皇上与南阳公主大喜之时,所用的发巾吗?”

闵生盯着红发巾,疑问道:“沈公公如何知道?”

沈公公小心解开红发巾,持着一角递与闵生看,上面绣有一个端端正正的瑞字,解释道:“红巾上的这个瑞字,老奴识得,在皇上与皇后娘娘大喜时,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老奴怕不吉利,就叫宫女在上面绣了一个瑞字,所以说,这无疑是皇上大喜之日所用的发巾。”

闵生听完,急忙摊开裱起来的宣纸,上面赫然出现“明轩”二字,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也瑟瑟发抖。

沈公公放眼望去,惊讶道:“这不是皇上的字吗?怎么会出现在苏王爷书室?”

“这是朕写的?可为什么朕不记得了。”

闵生有那么一瞬间,接二连三地涌出来一些记忆,像碎片一样,零零碎碎的,鲜明地映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错了,却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泪止不住留下来。

闵生带给苏子风春,可苏子风却处在冬,苏子风一直认为自己是在春冬的夹缝里求存,却不曾想,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死亡在向他一步步逼近。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闵生这个挂念,让他偷得几许浮生,可也在慢慢的折磨着他,他觉得自己是一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不停的书写使自己平静下来。

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疯狂,咳嗽声让他恼怒,忐忑不安,他对闵生是恩,是承诺,不是情,他注定要以灭亡结束着恼人的一切,让人误会的一切。

因为闵生对他的那份恩情是弥足珍贵,是铭记在心,是永生难忘,粲然一笑道:“不遇见你,定然是遗憾千古,遇见了你,那么就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你。”

闵生的记忆没有遭到破坏,却处于混沌之中,他听到苏子风的声音,但那只可能是错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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