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微微触心悸,笔纸巧巧触晓魂。93(1 / 2)

谁人写下。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谁人又发出。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脚踏古道,采菊东篱。

惶惶不可得,终是——

久困樊笼,身不由己。

苏明轩曾想时间就像掬在手里的醴泉,紧闭双手侧沿,想要牢牢的留住,紧紧箍住,只因时间过得太快,让他有些惶恐不安。

然而,只要指间有一丝缝隙,它就会顺势流动,一滴一滴的敲击着他的生命之弦,慢慢的走向死亡。

来到卫国这十三载间,于苏明轩而言,一切恍似一场梦魇,惊心动魄,虚无缥缈。

却又真真实实的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大戏,而现今的他,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苏子风。

即可。

苏子风一袭灰白画服,一块与衣相调的长巾简单束发,朴实无华,似白面书生,研磨毕后,便放下衣袖一理间,侧身横跨一步,徐徐摊开一卷白净无染的宣纸,又从笔架取下一只与宣纸占面相称的手工精巧的宣笔。

自苏子风爱上书法,便对所需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会到各地亲自采回。

同时打听各地有名望的书法家,逐一登门拜访,求以受教书法,对古往今来的书法家的亲笔书法更是爱不释手,倾家荡产,散尽千金,也在所不惜。

就苏子风身处的此室,墙上便随处可见名家书法挂画,例如东晋著名书法家,书圣王羲之笔力雄劲,入木三分的草书,唐朝柳公权体势劲媚,骨力道健的行书,唐朝颜真卿雄健、宽博的颜体楷书等皆出自名家之手。

苏子风右手以唐朝陆希声的五字法“擫、押、钩、格、抵”为标准执笔,左手扶衣袂,蘸墨巧落笔,纸上一点墨迹,隶书“莺歌”二字映入其中,放眼一瞧,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自叹不如。

字体扁平、秀丽,工致,蚕头燕尾,一波三折,不论大小、结构、笔画、间距皆给人一种奇特的视觉冲击之感,就像每一个字体都是一个活跃在宣纸上的生命体,看似简单的几笔,实则勾勒出了笔者的一生。

最是怕归隐山林中的大师,瞧去一眼,自以登峰造极,独孤求败,可想败得一塌糊涂,一是,发愤图强,刻苦钻研,二是,掷之于地,纸笔相隔,三是,遁入空门,与世长辞。

待落笔挥下第三字时,室内阳光便暗淡了些许,门栏边也时不时的倒出一个颀长,婆娑的人影,踌躇不决的晃动着,苏子风对其无动于衷,照旧执笔写下第三个字“燕”。

但终是在“燕”字的第四点上出了一点误差,苏子风握着宣笔,眉宇紧拧,白净的脸有些绯红,再猛盯前两字时,忽觉都是错误的书写方式。

永远比不上书法大师王羲之,柳公权,颜真卿的完美无缺,一气呵成,不受外界干扰的虚空精神,无一笔掉以轻心。

虽还有一字未尽,但已然是一幅失败的作品,写下去也无意,只得作罢,待脸上的郁热消散殆尽,苏子风神色才略微变动的拾起头来看向人影出处。

正如他所料,门边所站立之人,正是四殿下——

闵生,闵承然。

闵生黄袍束身,金冠束发,脊背挺拔笔直,用宋代人郭茂倩《白石郎曲》中一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可作比一二,宫中也是无人可与之媲美,无二与之“夺魁”一争。

剑眉中带帝王之相,眼眸中却脉脉含情。

苏子风虽现时还不想见到闵生,又因闵生前来扰了他的思绪,出现一步错误,便是更不待见闵生。

却也不敢于四殿下面前造次,传出诽意,终是不好,不得不搁下手中之笔,立身作辑道:“四殿下怎么有空来我这枫清轩小地方?”

闵生彳亍许久于门边,他自知苏子风不喜在他落笔之时,有人惊扰,否则会毁坏他夜以继日的作品。

届时苏子风便会有些抓狂与咳嗽,一天的心情也随之颠覆,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因为这也关系着他与苏子风所共处的时间,此消彼长,亦是如斯。

因而,即使闵生有要事与之商谈,来至门边,也会驻足不前,即使百无聊赖,酷暑夏日,寒风彻骨,也会静候苏子风写完,不愿打扰,直至唤他的名字,亦是唤他四殿下,才敢进去询问一二。

现今听他一问“前来何事”,语气中依旧是一些宫中谦辞,不改颜色,与儿时相交判若两人,却也让闵生心中喜悦,没有避之不见,视若无人,走过去笑道:“今日空闲,我就是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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