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拒会费苦遇恶霸 捐善款偏逢骗子(1 / 2)

北方的秋天永远比南方来的更让人悲寂,满城望去尽是感到枫叶天,黄叶地,孤枝思叶魂。柳天生来时虽早已在心中有了准备,可当真到时又怎不会感染一丝悲凉。况一到B城就得知他和小刘学习的单位分属B市南北,他往北城,小刘留南城。南北城跨度极大,交通虽称不上不方便,可往后的相见也不再容易。一时不止家人分南北,连旧地同乡亦分得南北,心中一阵落寞感叹。

宿舍是刚到北城时公司帮忙合租的,坐落在北城区外的城中村。虽是离公司较远可胜在便宜,每个月九百元租金。现在只有他一人,可想着往后再多几人便可更加便宜,况且每月都有租房补贴也极为实惠。室内三房一厅,每间房格局都相差不大,不过七八平方,推门便见一张低矮木床紧挨白墙。墙壁悬挂窗台,已不知紧闭多少年月,往下又见柜台,摆放生活用品亦是灰尘仆仆。

天生到这已是过了一星期,期间除了去过几次公司外都跟着公司指定的外地学习组,去往北城各个城区的项目点观摩学习,顺便熟悉一下这边的生活。组内有六个人,只有天生一人是来自南方,可竟是他最先调整好工作状态,被赞扬了一番。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那几个人在第四天时竟很少再搭理天生,本说好搬来住的两人也变挂自去和他人合租。

明日便是正式上班的日子,天生靠着宿舍窗台望着纷纷落叶,这间宿舍到现在还只有他一人入住,虽说两千的工资加上补贴也够交房租,可要是还想寄上去一笔钱回家就显得极为局促。心中思绪万分,见那树荫老人,两三顽童,一时出神。忽而秋风洒洒,略过愁容,把那地上枯叶翻起浪来。浪花袭人,扑到天生脸上,连忙后退一步,举起手中本子就看打湿没有。却哪里有什么海水,却是风大把枯叶吹到他手中书信纸上。心中一笑,感到怎么自从到了B市后总是这样痴痴傻傻得出神,有时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拾起纸上枯叶,想来原本是觉得现在已经安定的差不多,趁着有空写信给爸妈和大姐报平安,一时出神竟得到这枯叶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不如就把它寄回去。一面就下纸币,往房中寻出信封在客厅茶几上写好地址,就把枯叶分为两半分别放入信封中。

待要再提笔续写时,只听门外传来咚咚急促敲门声,又兼有人喊他姓名。忙把书信收回房子。跑到猫眼看,只见有两大汉并排站着,都身穿黑色风衣,头戴西装帽。右边那人虽说陌生,可左首那人却是那天从机场送他去公司并带来宿舍的那位张强,强大哥。天生赶忙开门请进,笑道:“张大哥下午好,怎么有空来了。这位是?”那张伟笑着进门,说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文鹏,李总,他是我们同乡会的会长,今天是来特意看你的,还给你带了点礼物。”天生嘴中忙说着欢迎,低头见张强拎着黑色大购物袋,忙接过来。抬头再与李文鹏问好,见他与张强俱是长得骨骼宽大,菱角分配,身材挺拔,虽是盯着啤酒肚,却无肥胖感,不由暗叹自己偏瘦,笑道:“李总你好李总你好,快进来坐坐。”一面请二人至客厅坐下。

沙发是老旧的二人硬沙发,李文鹏与张强二人坐惯软式沙发多少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在椅子上左右挪动着。柳天生从厨房端来两杯茶水,分放在他们面前茶几,又取来红胶凳坐在一旁,并拢双腿局促着请他们喝茶。那李文鹏见天生如此心中就不太喜欢,翘着二郎腿说道:“小柳啊,你怎么自己先坐下了。”柳天生被他一问反而更懵,不知该说何话。一旁张强见他迟迟没有回话,打圆场笑道:“李总你别在意,他还小,又刚来B市不懂这里的规矩。”一面从桌子上的黑色购物袋中抄出几瓶啤酒。天生经他提醒也许想起此处与G省规矩大有不同,赶忙想起身说抱歉,却被张强摁了回去。只见张强递过酒瓶,按着他肩膀笑道:“小柳以后有的你学习,先把这瓶酒干了,给李总看看你的歉意与诚心。”天生平日酒量不错,也偏爱喝酒,听他一说也没想多想双手接过酒,不用了一会功夫就对嘴吹完,把酒口向下道竟是一滴也不剩。李文鹏见他爽快,拍腿叫好道:“好!年轻人有胆量。”张强笑道:“李总,我说了把这年轻人可行吧。”一面就把桌上茶杯茶水泼下来,斟酒与李文鹏喝。

李文鹏干完一杯,把西装帽往桌子上丢,继续说道:“小柳我看你是爽快人,也算可造之材,你就加入我们同乡会。”望着着拘谨的天生,如同见到一只小羔羊在那惧怕发抖,心中自以为成事。天生抬头见他笑的肥头猪耳,忽觉特别像一人,只是想不出来,又听他说话,问道:“同乡会?”李文鹏见他痴呆,只以为是醉了,眼睛一撇示意张强。张强领会,笑道:“生啊,同乡会顾名思义就是G省同乡互助会。会里的人大多数都是G省公司外派来B市学习的,大家自己人在一起也好互相帮助。而我们李总就是会长,没有他可就没有我们今日啊?”一面拍张夸了无数好话。天生问道:“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为什么要加同乡会?”张强见他胡乱说话,心中急道:“你才被罚了酒,怎么就这样转不过弯来?像你刚才,完全不懂北方规矩和领导平起平坐的,这就是大无知了。你要是进来就可以学到很多这方面的知识,而且也不会给北方帮欺负!”天生听说,心中也是清楚,觉得初到此地有同乡人互助也是极为不错,只是比较好奇他口中‘北方帮’是何解,问道:“张大哥,我也是初来不懂,这北方帮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强还没来得急说他,就被李文鹏笑着打断道:“北方帮的历史要追溯很久,这里也说不完。你只要知道这群北方佬专门联合起来你们外地,抢项目就算了,厉害的时候抢女人也都做得出手。”说着示意张强给他点烟,口中吞云吐雾起来。天生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思索起来忽想起前几日那几个同组的外地同事本来相处还挺不错,后面的冷漠怕也是加入了这个所谓的北方帮。张强和他组内的领导是熟悉的,自然也就知道这个情况,说道:“你那学习组的同事都是北方帮的,你怎么应该很清楚。”

天色渐晚,桌面堆满各色酒瓶与食物残渣,满屋尽是烟酒味。李文鹏与张强已是有了七八分醉意,靠在沙发上夸张着眼前这个喝不醉的年轻人,脸色尽是神奇。张强醉醺醺说道:“天生啊你要加我们同乡会是极对的选择。不过你要先交一千入会费,往后每个月发工资再交八百。”天生一听他们要钱如此多,心中就感不对,窗外吹进冷风,借口去关窗户间隙,想起以前在学校也有所谓的同乡会要他加入,他是写好名字填好表的了。可晚上学长跑过来他寝室问他是不是加入,让他赶快退出,别理同乡会这群人。天生不解,学长说道:“这些所谓的同乡会,说着很好听,放假包车什么,可每个月都会要你会费,而且一有事打群架之类就会让你过去。像我们学校c会和l会是最大的,两片宿舍区都是他们一会一个,别看多威风,中间不知道打过多少架,收利的只是几个人。说是同乡会,这世界上有多少真正为同乡着想?俗话说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听得天生冒出一身冷汗,第二天同乡会的人来宿舍叫他开会他直说自己肚疼不去,第二次聚会要求他也就照样推迟,至此再也没来找过他。

想到此处,便更加肯定李文鹏所说的同乡会应是差不多性质,背后冷汗直冒,想道:“这是刚到B市就搭上黑社会,要是发现的此给姐知道不得担心死。不行我得找个借口拒绝他们才是。”忙回身说道:“李总,张大哥,入同乡会的事我看我还是缓缓,考虑考虑,一来我手头不富裕,二来入会这种是还是重大要慎重考虑。”张强见他如此说忙起身,指道:“怎么说的好好的就突然说考虑,钱不够大哥向给你垫一垫。”从风衣袋里掏出几百块塞给天生,天生哪里敢要。二人推推扯扯了好一会,天生只觉脸上一辣,耳边响起‘啪啦’声,脑袋一阵眩晕,却是给扇了巴掌。那李文鹏拿着酒瓶,怒目圆瞪,摇摇晃晃指着他骂道:“大哥给你钱你就收着,你这是什么态度?反了你了。”原来那李文鹏已经喝得全醉,完全没听到柳天生说理由,只听到他说不加入等等之类的,加上张强给他钱他不要,发起气来就打他。又见天生扭过头来,双目撑红,双手紧握,咬牙切齿,心中更是来气,举起酒瓶迎头劈下,口中骂道:“草你妈,爷今天替你那骚妈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天生见酒瓶砸下,忙侧身躲开,左手扣住他右手掌趁着他身体不稳一把夺过酒瓶,脚上顺势一扫把他反摁在地面。李文鹏虽喝的混醉,可质量还在哪,在地上挣扎,哪里是天生可以摁的住,待他要撑起身来左手夺过的酒瓶就对着头猛呼上去。天生平日最忍不得别人骂他家人,以前在工厂,那些人怎么骂他都行,直到他们侮辱自己家人,疯起来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何况此时。就见酒瓶快砸中时,天生猛然想起此前大姐的嘱咐,眼泪划下,酒瓶子在李文鹏脑袋几公分出停下。一旁张强看他愣住,一把他推开,扶起李文鹏。李文鹏摔了一跤,酒已是醒了五分,拍着身上尘土,骂道:“下贱的东西,你当你是谁!看好你才让你加入,敬酒不吃吃罚酒。狗咬主人。”说着一个兜心脚,直直踢到柳天生的胃上。天生受了踢,直直往后倒退几步,撞到窗户上,幸好窗户已经关上,不然一摔而下,六层楼的高度神仙也难救。见李文鹏还要打来,也顾不得胃疼,推开窗户就往下喊:“打人啦救命!打人啦救命!”张强见他喊人,怕人发现,赶忙拉住李文鹏,道:“算了算了,李总别和他一般见识。为这白眼狼不值得。”可李文鹏已是气在头上,哪里听的下去,推开他还要再打。张强快快拉住,急道:“李总弄死他的方法多得事,何必气坏身子。我们去找小妹按摩按摩。”一面就做出按摩姿势。李文鹏本就是好色之徒,每个星期起码一半时间去固定的地方按摩,听张强一说,酒带色气,往地上直吐了口痰,骂道:“今天便宜你,以后在公司没有你立足之地。”气哄哄就和张强摔门而去。

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冷风又吹进,柳天生蹲在窗台下捂着胃发抖。要是摆在以前他定不会挨上这脚,打了他大不了辞职就算,可眼下要是还如此意气用事,往后家中不知该当如何。正在想着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天生见到桌面遗留下的帽子,以为是要回来拿,抓起来就往垃圾桶砸去。蜷曲着躺沙发上不再理会。不知过了多时,胃实在疼的厉害,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开门,警察!”接着又是紧密的敲门声。天生忙坐起身来,想:“一定是刚才喊救命被听到了。”捂着胃,强忍着疼就去开门,一面想着如何与警察说。打开门见到两名警官,放下手,挤出笑容,笑道:“警官你们好。”警察道:“有人报警,说是听到了救命声。”见门打开直往里走,把各个房间搜查了遍。天生跟在他们身后笑道:“没事,就朋友间喝醉瞎喊的。”两警察又在客厅搜查了圈,只见桌上堆积的酒瓶、酒食、烟灰等物,别无其它,心中也不怀疑,只是指着垃圾桶的帽子问道:“这帽子好好的丢垃圾,还有你朋友呢?”天生忙把帽子拾起,笑道:“喝醉了一时不注意,掉的。他们已经回家了。”警察已是盯着他观察许久,听他外地口语,加上大秋天的出汗以为是紧张,就道:“外地来了?别紧张,没事就好,只是下去别这样闹了,浪费警力可不好。”天生忙把自己G省身份等说一应说出。老警察道:“拿身份证和工作证明来登记一下。”见天生跑回房间,趁着空隙示意旁边徒弟再进其他屋内巡查。徒弟喃道:“今日本来是要去曾师兄庆功宴,怎么就白跑过来。”师傅催促他,骂道:“怨声载气的做什么警察,你师傅几十年也不是这样过。庆功宴那种吃喝地方有什么好去。”徒弟心早飞的十万八千里,听闻今日宴会可是来了不少高管领导子女,若是傍上一两个,做个赘婿便是登上枝头变凤凰,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急急忙忙就跑去其他房间看,只求快到处理完,好赶去宴会。

天生从房内翻出证件给他们登记,老警察拿着本子写,一面见徒弟出来,见他示意无事后,方抬头把证件还回,道:“柳先生,下次要注意别喝那么多酒了。这边晚上也不算太安全,注意锁门才是。”天生忙点头应是,把他们送出门外,反锁上门,才敢喘出一口大气,心想:“还好刚才没有真的把瓶子砸李文鹏头上,不然要闹出多少是非。”心里想着就把胃疼忽略去,收拾好客厅,把那帽子与垃圾一同丢往楼下垃圾站。

洗完澡澡躺床上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此处是城中村,灯光比外稍弱,隐约可见窗外一两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和看他的人对话,微微的暖意传来,天生不知千里之外的爸妈是否此时也看着。一时想到爸妈,赶忙想找出书信来写,可一坐起身来胃就发疼发热只好捂着躺下才好上一点,心想:“看来今天信是写不成了,怎就这样倒霉。”一阵叹气,望着那两颗明星发呆,忽而一笑,点点心意似已被星星告于秋风传回家中。

待天生再睁开眼,天已蒙蒙发亮,转手看了下床头闹钟,还只是六点离上班九点还有点距离。可合上眼睛在床上辗转几回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咬牙起身,发现胃已不疼,心中生乐,想道:“既然今日要公司上班的不如早点去也好给同事们留下点好印象。”一面就起来往卫生间洗漱,回来穿好公司发的工作西服,打上领带,整着仪容,拿上公文包就出门。

一时下楼,时间还只是六点半,冷风呼呼吹着,就算是平时清晨也没有这般冷过。天色暗沉,路灯也还发着光,光影下人匆匆走过,身上穿着俱比以往常厚上不少。天生这天也在里面加了件喜红针织毛衣,可那风还是透过了他的衣物,抚摸着这个外地人。他赶忙缩紧衣物,沿着路灯快步走出村。

出村往右走几百米就是地铁口,虽说时间还早,可B市虽大,但中心区域不过毛皮,市区房租又贵,许多人为省钱也是住在离工作单位两三小时路程之外,所以早早的就是人潮涌涌,都是上学,上班之人。天生挤出人群,往一旁早餐店走去,叫道:“老板娘来三肉包和一杯豆浆。”G省口语毕竟重,之前来这家店买包子都得说好几次。往后老板娘见他每日早上都来买同样,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打包好递给他。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