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57（1 / 2）

多年之后，我领着石林城堡中的两个孩子走出了这里，前往远山南。

他们俩都叫红花，一个生在城堡的亮面，一个生在城堡的暗面。远山重构之后，这里就一直是傍晚，夕阳如那日一样，打在城堡顶部，将城堡分成明暗两个部分。

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与现实世界中我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我视他们如己出，公平地对待着两个小家伙，他们有时会起矛盾，在我的调节下，很快就会和解，尽管他们的观点仍截然相反。

我拿出远山重构后的地图，这是多年前蝶送来的，从那天之后，我们都开始衰老起来，寿命这个东西来到了远山，带走了永恒。

我眼花了，看不清地图，便叫两个红花给我领路。

“爸爸，远山南往这里走，大概一周就到。”红花用稚嫩的小手点着地图上的标识，在我耳边说。

“爸爸，别听她的，这有条小路，三天就能到远山，比她指的那条路快多了。”

“可是这块地方那么荒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有爸爸在，怕什么？你那条路太长了，非把爸爸累死。”

“我看你就是想害死爸爸，才故意选的这条险路。”

“你胡说！”

“你坏蛋！”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我拿起拐杖往地上点了三声，缓缓开口：“都别说了，我们不看地图了，边走边看，总能到的，红花，你们说对不对？”

“对！”两人不再争执，异口同声地说。

我点点头，摸摸他们的脑袋，向前走去。

翅膀早已老朽，甲片也不再发光，此时的我只能拖着羸弱的老腿，一步步向着远山南走去。

不知过了三天还是七天，远山南终于是到了。

我环顾四周，此时正值春季，这里仍与我年轻时一样，鸟语花香，流水叮咚，万物生机盎然。

我向着风吹向的地方看去，一片绿叶随风飘着，越飞越高，抬头，就是蝶住的那个洞穴。

红花搀扶着我往山上走，错枝的山路上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摔倒。费尽气力，我们终于来到了洞穴前，我看见了蝶。

她背朝着我，身下就是悬崖。

“蝶。”我觉出自己声音的嘶哑，大概是老了，累了。

蝶一下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我，她笑起来，脸上没有一点衰老的痕迹，她还是那只美丽动人的蝴蝶。

“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一点都没老。”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变得爱讲笑话了，我也与你一样啊，鸟，我们都老了。”

我笑了笑，“红花，叫姐姐。”

“姐姐！”他们一齐说。

“欸！”蝶走过来，一把把他们抱起来，正要往洞里走，回头对我说，“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好。”

洞里还是老样子，那个春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了。

红花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跑出去玩了。

我喝着茶，开口问蝶：“那之后，蜢去哪了？”

“蜢回去了，继续当他的虚空舞者，他只留下一句，‘叶没错，我也没错，但是我后来错了，他仍是对的，我要回去了。’之后就走了，走之前，我送他了一壶酒，你喝吗？这酒我自己酿的。”蝶说着，就要去一旁拿酒。

“不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要走，人老了，你这海拔高空气薄，我呆不习惯。”

蝶笑起来，终于露出了脸上的皱纹，“飞了一辈子，我是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

“我们终究是要落地的，不是吗？”

蝶笑着点头，“那我也不多留你，我现在是这里的林工，负责运肥料，帮助大家生产精华，好让这里的一切繁衍下去。”

“怎么不见你的孩子？”

“我没生，我觉得我已经有很多人陪着了，鸟，你也是其中之一，带着你们的陪伴，回想着我们一起奋斗时经历的一切，我觉得自己足够幸福了，”蝶仰起头，眼睛向上看，“蚯也来到地面上了，负责挑水，现在这里已经不需要松土了，只是偶尔会缺水，蚯也很高兴能上到地面来，只是他总念叨着蝉，说要见他。”

“蝉也到了。”

“蝉也到了？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会来的，他一直记着你。”

“我们也一直记着他，没有他，远山就没有今天，对了，你和蝉在石林城堡过得好吗？”

我不回答，看向洞外嬉闹着的红花，与蝶心照不宣地笑了。

太阳下山前，我带着红花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