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那城56（1 / 2）

苍苍茫茫的天地之间，庞然大物与尘埃对话。

那尘埃便是我，我不再能感到惊异，我知道，我又来到了远山。

“我是山神。”

“山神？你真的存在，我以为只是个传说。”

“你认为传说从何而来？”

“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

“你认为你不在这故事之中吗？”

“我……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巨型生物，我从别人口中听过河神的样子，体型与人类无异，今天才见到了你。”

“大是表象，我与远山的任何生物无异。”

“你一直在远山北吗？这雪山群落就是你吗？为何从前没人见过你。”

“我便是这雪山群落，但雪山不是我。今年你想见我，便见到了我。而从前，也有人见过我，一切不过是如你所想。”

“我不太明白。”

“你不必明白，在你想见一样的东西时，那样东西自会出现，这是宇宙的法则。”

“我还是不懂，在另一个世界，我就常常见不到我想见的东西。”

“那说明并非你想见。你想见不同于你欲见。”

“那我该怎么找回我想的东西呢。”

“不必找，它就在那里。”

远山北回荡着山神说话的声响，仿佛从宇宙的另一端传来。雪急骤地下着，天地仍是茫茫一片，远山北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它在哪？它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山神的话句句戳在我的心头，我却不知原因。

风雪刮过寂静的山岭，山神不再回答，只在我眼前的土上留出一行字：“飞得高些。”

飞？我怎么飞？

可是脑子里好像从来就有飞的意识一般，我想着，气流就把我带到了天上。

我回头看，背上居然有了翅膀。无数回忆涌进脑海，那些回忆是陌生的，却又使我生出亲切感。

我振翅高飞，看到了半边山坡的全貌，地上斑驳的痕迹凑出另一行字：“再高些。”

我继续抬高身体，向着云层飞去，几近云层时，我看见了湖水和一整片山连在一块，显出又一行字：“再高些。”

我顶着稀薄的空气，来到了云层之上，向下看去，地面已经很模糊了，我努力睁大眼睛，竟能把整个远山北看得清清楚楚，整个雪山群落蜿蜒不定地勾勒着湖的形状，终于露出了山神的话。

“静中有动者，见众生。”

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吸入那本就不多的氧气，呼吸急促之间，地上的字越来越近，一直压到了我的面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在风中停了下来，听着风的歌，许久许久。

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我向下飞去，那句话又一次闪回在我的脑子里，突然变得完整了，“动中有静者，见自己；静中有动者，见众生。”

我的眼睛舒张开来，风里奏起了山神的曲子，那是阮的声音。

那是单山的《丰收》。

阮声细腻而富于变化，却始终能拉回到一个音调节奏之上，婉转悠长，使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伴着阮起舞，飞出一个又一个正向的八字。

雪连绵不断，曲悠远不停。

曲终，风雪尽，雪湖倒映着月光，了无痕迹。

再睁眼时，我从水面下涌出去，一下挣脱那如果冻般半凝固着的液体，翅膀完全展开来，我诧异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温泉所在的林子，而我刚从温泉中出来。

我第一次在远山清晰地知道：我是李鹤。

背上的甲片强而有力地支撑起一对翅膀，那些回忆清晰起来，关于蝉，关于鸟。

关于单千，关于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