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53（1 / 2）

意识完全清晰了，整个人麻麻的，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醒了？没成功，按规则，我们要抹除你的记忆，关于远山的记忆。”

“等等，等等！”另一段回忆重新涌进了脑子里，李鹤......蝉......我到底是谁？

“没成功是什么意思？”我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很快就结束了，之后，我会给你们新的治疗方式。”王烨没回答我，我听见他在操作仪器。

我想喊阿晖，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脑子也是糊的，头疼欲裂，我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却被仪器束缚住了手脚。

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来：“3，2，1，短时记忆抹除，正在......”

长音“嘟——”之后，仪器突然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王烨略带颤抖的声音：“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我的意识又模糊起来，眼前一片白色，与上次不同，这次少了一种抽离的感觉。

世界又亮了起来，眼前是不自然的光。

正午的太阳热而刺眼。

夏祭就快开始了，今年的精华交得很齐，蝉和蝶在准备仪式中的合奏，也比往年更加清晰有力，创始者笑着，看着这一切发生着，又一年的秋天要来了，自己又将拥有用不尽的精华，在另一个世界里，这意味着全部。

我吹着笛子，心里数着夏祭的倒计时。

五……

大家站了起来。

四……

所有人快速围成一圈。

三……

手挽手。

二……

气温升到37.2摄氏度。

一……

古琴响起。

正午十二点，一年一度的夏祭拉开了序幕。原野上，树丛边，溪流旁，无处不回荡着蝶的古琴声，那声音温婉如玉帛，飘摇如回雪，整个远山南沉浸在琴声里，变得愈发明快而平静了......

等等，我是李鹤，还是蝉？......

这样的意识没维持多久，就消失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声音低沉洪亮，与冬春交替时听到的全然不同。

人群中发出巨大的共鸣声，将创始者的话传到平原的每一处。蝉悄悄观察着四周，草和花在队列里待着，一切正常，就是不知本该在花身上的雨阮去了哪。蝶端坐在古琴前，身体挺得笔直，周身幽暗而明澈的白光与古琴交融着，流畅的音符从古琴上缓缓流出。蝉看向蝶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毛也是舒展的。

蝉又往更远的地方张望着，不见蜢的身影，看来他们大概是放弃了，冬天和春天的事情应该使他们心灰意冷了吧，这次夏祭算是能正常进行了，蝉已经想好了，夏祭结束后，自己入土前，要与创始者谈谈条件，看用什么东西，什么样的努力，能换来鸟的解脱。

而后的三百天，不过又是一年。

白色轮廓发出的光愈来愈亮，盖过了蝶身上的白光，甚至盖过了甲片发出的金光，在亮如白昼的平原上，它就是这里的月亮。蝉眯着眼睛，不曾闭眼，强光的刺激使他一时间看不见东西，在模糊的视线中，人群变换了队形，唱起了秋之歌：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精华融合完成，石碑上的字跳动着，春夏秋冬，春夏秋冬……

精华快速地转动起来，还有几分钟时间，就要融进石碑里了。古琴继续响着，蝉停下了吹奏，温度可以暂时维持住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蝉用力呼出一口气，歪了歪脑袋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终于是结束，今年注意力不集中，吹奏反而是比往年累了，还好自己平常练得勤，身体还算顶得住。

蝉正想着一会儿让蝶帮自己与创始者谈条件的事，十二点到了，精华与石碑融在了一起，平原的风里渐渐有些凉意了。

突然，琴声变了，蝉对曲子感到陌生，自己从来没听过，那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琴声变化的瞬间，不知从哪传来了阮的声音，那阮声与古琴曲调和谐一致，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被牵动着发生了变化。

鸟？！怎么可能，鸟还被封在温泉里，自己今天来之前还去看了她，她绝无自己出来的可能。

蜢！是蜢，蝉猛地抬起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蝶与蜢没有放弃颠覆远山的想法，现在，打破平衡之道的事情正发生着。

没有自己的笛声，河神的那句话不完整，他们改变不了什么，蝉想着，但他仍旧担心着还有什么变数将要发生。阮与琴合奏没多久，蝉向下向后蓄力，要去制止蝶的弹奏。

陌生感却突然袭来。

东张西望的人群，婉转的曲声，平原，发光的轮廓，山，云，没有月亮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