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2 / 2)

  “什么?”

  “三日前他险叫心魔夺舍,在择金台打伤弟子,我原想罚他百年禁闭,但……”

  “师兄且慢!此事——”

  两人争着开口,话音叠在一处,又同时掐断了声,宁逊只觉耳中轰轰作响,并不分明地听见些“去哪儿”、“动明”、“禁闭”之类的词句,于是在无人言的片刻寂静中,他勉力撑起已无知觉的膝盖,再次将头叩在地上。

  “逆徒宁逊,背犯门规,辜负师父教诲,再无颜面对师门。唯愿废丹卸剑,以赎罪过,望掌门慈悲。”

  低哑声音在静旷的洞府中回荡,直至最后一层余音散尽,他才听见有人不明所以地说。

  “……逊儿,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或许是洞府之内灵气浓郁,歇息片刻后,宁逊竟觉得耳目渐渐清明起来,他挪动双腿,移向那人的方向,抬眼向他短促地一望,复又深深拜下。

  师父。这次他不敢念出声了,只将那两个字团在舌尖,连同腹中从未织成话语的千丝万缕一并,慢慢团起来,然后咬断最后一根线头。

  他说:“弟子不肖,从此……拜别师父。”

  第2章

  宁逊猛地睁开眼,后背已被虚汗浸透,短暂的清醒中,竟不能认得床帐的花纹,他盯着帐顶愣了半晌,绷紧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凌苍派了。

  在并不熟悉的环境里,宁逊本没打算睡得太沉,更别提心魔残念偶尔还会缠绕神识,让他做一些不算愉快的梦。然而心魔镇灭后,他耗损甚重的精神尚未养全,又接踵投入奔波之中,近日来频繁昏睡,竟已有些身不由主。

  气行紊乱,宁逊无意调息,掀帐起身,推开窗户,春夜的微风将冷汗吹干,东天正隐隐泛起白色。

  深春时节,屋内已有些发闷,他呆立了一会儿,忽然想要出去走走,伸手推门,一圈禁制的紫光却登时在客栈四墙浮现出来。

  紫电噼啪一闪,宁逊被灼痛手掌,不由得倒退一步,与此同时,竟有个黑糊糊的东西从屋顶阵纹中砰地掉落下来,正砸在他脚边。

  “哎哟……”

  黑糊糊的东西发出一声惺忪的呻吟——那却是个身量瘦小的人,从头包到脚的黑袍底下,只能看到他猴子似的佝偻着身。

  “宁同修,天还没亮呢,想到哪里去?”

  宁逊抬眼看见周遭阵纹渐渐隐去,略有些无奈地说:“只想出去透口气,你未免……太过警惕。”

  猴子似的人自个儿倒不觉得尴尬,步履沙沙,走近前来,黑袍底下伸出一只枯瘦的小手,在他衣袍下摆轻轻抚摸,嘿然道:“宁同修,你不知自己是多么难得的奇珍,小道可决不能轻易放过。”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走。”指甲刮破衣料,发出织线勾断的声音,宁逊却恍若未觉,双目茫茫低垂,末了又苦笑一声,“更何况,我现在还有何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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