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阳白衣,就是我的新名字(1 / 2)

上阳白衣,就是我的新名字。

领授了这个名字后,以前的名字我再也没有记起来过。

上阳城是人魔边境的大城,方圆几百里,群山环抱,河流纵横,灵气充溢,是人魔必争之地,近百年来魔族曾发动过数十次夺城之战,最近的一次五年前,三个魔王率几十万魔军将上阳城围打了半年。

此城本是圣国的显赫世家陈家的发源地,陈家搬去圣都后,不用的旧宅邸便捐入圣国建立了上阳修仙院。

我们到上阳城修仙院后,被安置在一个大房子里,每人分得一床一柜二身黑色的衣物。又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各地飞舟陆陆续续的又送来了几批孩子,房子渐渐住满了。

上阳院组了一个童修班。

那年,正是上阳城大捷五周年,上阳院的院宗便定下童修都复姓上阳。

命名日,是在上阳院的正殿举行,整个童修班身着上阳院统一黑色的修仙服,排好队逐一上前领授名字。但我穿的是母亲做的一身白衣,并不是想于众不同,只是命名日后,有了新名字,所有过去的东西全部要销毁。

我随身带的包袱在飞舟上丢了,只剩这身衣服。

我家穷,三个孩子都没穿过新衣服,大哥穿的是父亲改小的衣服,小了之后给我穿,我穿小了之后给弟弟。这是我第一件新衣服,在我被定下去服童修役后,母亲鼓足勇气低头去布店赊了最便宜的白布,特意做的大些,她反复叮嘱我要爱惜,能穿好几年。

结果却只穿了一次。

起名的学官低头翻着一本书,随机翻着上面的字,挨个起着名字。

“上阳正道”“上阳清风”……

到我时,他看到我身上的白衣一怔,“白衣”脱口而出,记录的学官便记下了这个名字。

童修班的日子十分枯燥,卯时起,亥时休。

晨跑,早课,午课,晚课。

每天二顿饭,一大碗饭上面有些碎肉和蔬菜,大多数孩子吃不完。

而我,吃不饱。我很瘦,但我总是吃不饱。

母亲说我刚生下时,村里闹瘟疫,许多孩子夭折了,我也染上了,以为不行了,可是又活过来,从那之后就特别能吃。但家里的食物实在有限,我就把周围山上蚂蚱,老鼠,鸟,兔子,蛇,鱼,青蛙……能抓到的,我都吃了。

刚来童修院时,食物是不限量的,我连着吃了二十多碗,周围站了一圈人,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再吃了。吓得食堂大妈慌忙叫来了学官,她让我张大口,仔细向里面看了一会,说了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学官让人取来了赤砂,用手指蘸着,在我眉心轻轻一点,从此我的眉心多了一颗桃花花瓣似的赤砂痣。

红月也特别能吃,她刚来时,也是一口气吃了二十碗左右,还没有饱。食堂大妈却不再吃惊,平静地去请了学官,但学官却没有给她点痣,只是抚着她臌胀的肚子,对食堂大妈说:“以后童修一人一顿一碗饭,红月可以吃二碗,再多不给了,要不然,她能吃垮上阳院。”

心法、体术、仙法,开始主要是识字和背诵,学不会要或背不过要受训诫。

上阳院的训诫并不是讲道理,或者罚抄戒律,而是用一根长长的升仙尺打屁股。童修班大大小小有60多个孩子,几乎每天都被打的哭声一片,晚上屁股疼的趴着睡。

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来童修院数月有余,别人都已将基础功法背得烂熟,而我大多数字还不认识,学官说不识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的确,我挨的打,比其他孩子更多一些。

学官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她参加过人魔之战,经历过生死。

我们是圣皇之刄,将来迟早是要被派往人魔战场的。

我们的修仙之途的终点,不是大道,而是生死。

现在哭,总比派往到战场上送人头强。

体术我怕痛,断石不敢用尽全力,互搏又总闭眼。

仙术我总有一丝疑虑,化水成冰,凝气为火这类的仙术,如果施术人心中有一丝的不确定,肯定不会成功。

我不识字,但是心法只需吐纳,不需吟诵,这便成了我唯一的长处,在其他人花费时间进入天人相忘的境界时,我早已沉浸其中。

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双眼,再闭上双眼,忘却万事万物,天地间只剩一片虚空,感应灵力从四面八方的源源不断地汇入神魂。

再睁开眼时,以为只是过去了片刻时间,实际上却过去几个时辰。

有一次,我从心法中醒来,以为只是比平常多了一点时间,结果却是过去了七天,同修说这七天里,我的身边聚有七彩的光,大感惊异。

学官却说不过是引来了上阳城中的徘徊之灵,“你们只看到光,却看不到本相,是修为不够。”说完,她伸手在我身上一拍,数股黑气从我体内蹿出,她伸手一抓,便全摄入手中,轻轻一捻化为乌有。

她单教了我《静心诀》,总共81个字,让我背过,先不用去管每个字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修习心法时,要在心中默背此诀,免得再被这些徘徊之灵寄生。

童修班里只有一个孩子从来不哭,也是唯一一个不姓上阳的人,刚来时才五岁。她是上阳城内长家的人,长家是圣国声名显赫的修仙世家,她的父亲修至真仙离成神咫尺之遥,在上阳城之战,一人杀三魔,虽说保住了整个上阳城,但他最后却力竭而亡。

长风是天选者,所谓天选者,就是出生时有异象的人。她出生时大风突起,连续刮了三天,几乎吹倒了上阳城所有的房子,她父亲就为她取名长风。

天选者,虽然不常见,但出生时有大大小小或真或假的异象的人也不少,我的父亲也曾说我出生那晚,他正被派去挖护城河,一铲下去,不想斩断了土中一条有角的小白蛇,在这个神魔共存的世界,斩个异兽并不是什么大事,但父亲毕竟只是个凡人,事情传开后,我家所在的那个小山村也敲锣打鼓地的热闹了一番。

世家子弟应是在本族内修习。听说是,长风出生后,当晚母亲就死了;也有人说她母亲没生出她时就死了,长风自己从母体中剖腹而出。

无父无母的她,并不受族人待见,甚至说她是魔女,就把她送到了上阳城的修仙院。

当时的长风,虽出身修仙世家,却并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如果非要说她更有修仙的资质,那就是比我们更专注,有着和她年纪不附的从容和安静,像是有个透明的罩子,把她的罩了起来,隔绝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只有心法,体术,仙法,容不下其他的事。

她被送来童修院的第一天,学官说她叫长风,行完礼,便让她找个地方坐下,她径直走到我边上,坐了下来。

我对她说:“我叫白衣。”

她冷冷地回了句:“我是魔女,离我近的人,会死。”

一个五岁的孩子,别人对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以为是她害死了身边的人,她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既使坐在她身边,也觉得离得她很远。

也正因此,她笔直的向着修仙之路前行,不受外界任何事物的干扰。

长风的年龄比我们更小,学不会和背不过的也多,受训诫挨打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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