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晚会』（1 / 2）

我斜在教学楼五楼会议室里那张长的离谱的会议桌边上。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的断离之后，我始终没能变得正常，也忘了是怎样把魏辰和自己送回家的了。我感觉好像我的身体里被强行塞进了一点东西，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干什么也都没有心思，在家晾衣服摔了衣架，被我老妈照例狠狠骂了一顿，但是我没有顶嘴，于是我老妈又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不停地在心里自言自语，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呢，这一切到底他妈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禹高礼拜六中午放学，礼拜天下午上学，一个礼拜将将放二十四个小时的假。昨天我还和魏辰在万宝拥抱，今天就坐上了回荷花塘的505号公交车。那个时候还没有地铁，505号公交车是很多禹高的优秀学子唯一的上学路线。开了半程的车里死静，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穿和我一样的白蓝校服的学生。我每次都从始发站上车，保证自己有位子坐。每次我坐上之后就会盼望身边的位子能坐上来一个禹高或其他学校的可爱女优秀学子，但基本每次都不是。这次我身旁的位子上坐一个农民工人，灰衣灰裤，右手兜住一个巨大的蛇皮口袋，里面露出半截锅把；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个国家的领导阶级。农民工人的边上还站几个农民工人，斜斜的，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个国家的领导阶级。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看了看，是我预想的那个人。魏辰问我什么时候来学校，我说快了，在车上了。十二月底，已经很冷了，我看见车窗外面的天灰扑扑的，心里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呢。

505不出所料的停在了荷花塘汽车站，我下车，沿着碧荷街向禹高走去。我慢慢地从南往北走过依次经过社区卫生服务站和它附属的卫生中等职业学校，七国奶茶店，小芳超市，荷花塘照相馆，真彩文具店，沙县小吃，荷花塘面馆，张大姐鸡排饭，晨光文具店，荷花塘水果店，鲜目录寿司店，雪可工坊奶茶店，加州便捷旅馆和动力机车炸鸡排店。一路通畅，好像只要我在思考，周围的事物就不存在。很快就走到了学校，我想，这一切到底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没走到教室，身后杜闻的声音传过来，关翎，春晖刚来通知说要叫每个班的宣传委员开会，副班主任说让我随便抓个人去，你第一个出现，就你了，别怪我，谁让我们班压根没有宣传委员这玩意，五楼会议室，去吧去吧。于是我上到五楼。我想，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呢。

桌子另一头腆个肚子假装很凶的教导主任在故作威严地说点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我在想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呢。

是那首歌，是魏辰在歌厅唱的那首让我入迷的歌。如果不是魏辰唱了这首歌，我绝不会对魏辰有什么更多的举动。

是那张墨绿色的纸卡，魏辰写《长街》的纸卡。如果不是它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手肘下面，那我跟魏辰一定会依然保持着偶尔互相问问作业的良好关系。

是那个只有42张桌子42把椅子的教室。是那天害我迟到的交通拥堵。

原来这么多事情的发生都会导致这个结果，我越来越闻出阴谋的味道，开始觉得有点可怕。可是回想起昨天断离前的每一秒钟，我又有了一些异样的情感。魏辰渐渐成为我生活中很大的一部分，但我又时常能感到一些无端的恐慌，一种无法逃避的恐惧。我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我毫无办法。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身边这样的一个没人在意过的姑娘，怎么就和我在一起了呢？

想不通，我决定放弃思考。刚好，春晖在给会议收尾了，还能再听见他讲几句。

“所以，为了大家能好好的放松并在元旦假期后更好地投入学习生活，请各位宣传委员回去好好想一想怎样把自己班级的元旦晚会办好，办出特色。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要开元旦晚会了！

不管怎么样，在禹高这种地方，这种可以正大光明不学习，而且也不会有别人学习的时间，几乎比黄金还要稀少，俗话讲物以稀为贵，禹高的优秀学子们最缺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时间。禹高每天从早上六点五十开始上课上到晚上十点，学校规定每天要睡八个小时的觉，这样子一天就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早上刷牙晚上洗澡，一个小时根本不够用。所以说禹高的优秀学子们都傻，给点自己的时间就开心的要死。很大程度上的我也是禹高的学子，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也开心的要死。元旦晚会！有什么事情会比能名正言顺地浪费三节晚自习而不用学习更棒呢？

我回到教室，里面是自习课。所有人都沉浸在自习课的氛围里。教室里死静，偶尔有笔或尺子从某个人的桌子上或手里滑落，撞击水泥地面，发出巨响。甘地在座位上撞钟。我回到我的位置，魏辰应该是去参加合唱团的训练了，还没回来，我右手边空着。

我不想让魏辰晚知道这个消息于任何人，所以我决定先不宣布。百无聊赖，作业是肯定写不进去了，我决定走神，一抬头就看见了杜闻鲜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