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苏杭织造太监45(1 / 2)

田秀英当然知道苏州发生了什么事,她在第二世获得的史料信息定然比身在局中的大明土著要全面得多。

只是她打定了主意要通过苏州的事来迅速夺权,所以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吴夫人放下嫁妆单子,把女儿搂在怀里,亲亲热热地道,“还能有什么事?总是九千岁在想法子对付东林党,与我们不相干。”

田秀英反驳道,“如何不相干?倘或这回我当真被选为了信王妃,往后总要与九千岁打交道。”

吴夫人想了想,觉得田秀英的话有理,皇帝只是下旨让信王选妃,还没有正式确定信王就藩的地点,倘或信王成婚后暂且留在京中,那女儿就必定会与宫中的宦官产生交集。

若是无意间得罪了人,那就不好了,毕竟现下朝中宦官当政,这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太监都小心眼儿,万一田秀英不知忌讳得罪了宦官,那可就难办了。

于是吴夫人回道,“嗐,这事呀,还得从苏杭织造这个衙门说起,据说,这苏杭织造每年上供皇室的织品,大约是三万余匹,从皇上一家人穿的用的,到赏赐给底下人的,全部都包括在这三万匹之中。”

“这三万匹袍叚料价的折色银,一年一共是一百多万两,这一百多万两银子,是摊派到全国各地的,每年各省直接将折色银缴纳至苏杭织造,尔后苏杭织造再用这笔银子去为皇上置办织品。”

田秀英点了点头,吴夫人说的这个数字大致没错。

当然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穿越者,田秀英确实很不能理解朱明皇室每年竟然能花上约等于总体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银两去裁制新衣。

这已经远远超出“奢侈品”的价值范围,几乎就相当于“高级定制”了。

而就是这样的“高级定制”,老朱家的人穿上身之后还特别不当回事,一件衣服既不洗也不烫,换下来之后就不能再上身穿第二回。

第一世田秀英嫁入皇室之后,还只是隐约觉得这种穿法有些浪费,到得现代之后,她才发觉这种“皇室人人每天都换一件几百万的衣服,天天不重样”的花费用度是多么触目惊心。

这种花法就是搁在现代的英国皇室都经受不住,现代凯特王妃和梅根王妃的日常穿着也不过一件衣服在几千美元到一万美元上下。

如果用货币购买力计算,这两位英国王妃加起来都不及田秀英当年为贵妃时那般豪奢,这就是君主立宪跟封建集权之间的差距。

吴夫人接着道,“可以说,这苏杭织造就是皇上一家人的私人裁缝,因此这织造局虽建在苏杭二州内,但主管织造局的,却是宫中派出去的太监,而非当地的地方官员。”

“这苏杭织造太监一职不但手握敕渝关防,且秩同秉笔,论起安逸尊富,连司礼监也不遑多让,因而这个位置,向来是一个肥缺。”

“上一任苏杭织造的管事太监孙隆,就是九千岁刚入宫时的本管,连同如今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也曾是孙隆名下之人。”

田秀英问道,“这司礼监的太监一直待在皇上身边,自然有权有势,可这苏杭织造太监人在南方,离北京甚远,皇上除了裁衣服,平日里也不会想起他,那又如何称得上是安逸尊富呢?”

吴夫人笑道,“这织造局要单是个裁缝铺,那也没什么说的,可这裁缝铺里的裁缝手上捏了银根,那就成了半个主子了。”

“虽则照道理说,这苏杭织造太监每年能经手的银子只有那一百多万两,但到底圣心难测呀,皇上今日说要绫罗绸绉,明日就变成了刺绣缂丝,这谁也说不准啊,可皇上向织造局要衣料时,谁又敢直接说没有呢?”

“因此这苏杭织造太监除了当裁缝之外,实则还有另一项权力,便是能随意扩大织造局的岁造定额,把每年的一百多万两的折色银增加至两百万两、三百万两。”

“地方官为了完成苏杭织造局指派的额度,有时还得挪用地方税收去弥补这项亏空,这都是苏杭织造太监横竖一张嘴的事儿。”

田秀英推测道,“那这苏杭织造太监与地方官的关系一定极为紧张吧?”

吴夫人回道,“确实相当紧张,譬如就说那孙隆吧,他能教出九千岁与王体乾,理应是个极为稳妥之人,可万历朝时,苏州照样闹出过‘葛成抗税’的事。”

“当年神宗皇帝下旨增开榷税,在每年织造衣料的定额基础上再另外收取一大笔银子,那其他各省又不可能单为了一块‘织造局’的牌子就给孙隆重复缴纳折色银,孙隆想要完成神宗皇帝的任务,就只能让苏州本地的百姓掏钱。”

“于是孙隆便想了个办法,他将他的手下分派到苏州葑门、盘门、胥门、阊门、齐门、娄门这六个城门口设立税卡,并规定所有货物按九等抽税,绸缎布匹一律要有加盖过交税的印章方准出售,否则便指为非法。”

“本来这苏州城就是靠行商流动才撑得起那城中的经济,那孙隆派人往城门口一坐,一下子就弄得许多乡贩既不敢进城买货,也不敢出城销售,导致苏州城里的的纺纱、织造、染色、踹布四大行业纷纷倒闭或收缩营业。”

“这行商们一消失,税也就跟着收不上来了,孙隆情急之下,就采用苏州本地税官黄建节的建议,从对行商收税改为向丝织业征税,具体来讲,是每张织机,收银三钱,织缎一匹,收银五分,织布一匹,收银二分。”

“不料这个建议还来不及实施,消息就不胫而走了,当地的机匠在流言的煽动下,可谓是群情激愤,一些匠人开始聚于玄妙观,密谋暴动抗税,其中有个丝织工人名叫葛成,主动带领当地的机匠发起抗议。”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