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识三胖(1 / 1)

“上个季度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各项业务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这是全部门共同奋斗的结果,值得表扬。大家一定要将成绩总结好,干了活也要说出来对不对,我们不能白干啊,在全行季度分析会上要充分体现我们业务部门的成效,让领导看到我们的努力。大家先收集好素材和数据,到时汇总到刘波这里,这次一定要总结出几个有新意的亮点来。”老计看向刘波,刘波点点头嘴上说好。想起周末老计的安排,心里一阵腻歪,但脸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作为一个十几年工龄的老员工,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嗡嗡嗡,手机响了,震得桌子一阵响动,刘波一看未知来电,按掉了不理它。过了一会又振动,刘波又按掉同时设置为无声状态,继续开会。不一会,短信来了,您好,能接电话吗?有急事找。刘波拿下手机到会议桌下偷偷回复,暂时不行,在开会,你是谁?有啥事。我是那天那个胖子,你留了电话说可以联系你,记得吗?胖子?刘波想了一下,哦,是那个胖子啊,果然出事了,刘波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想,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手上飞快回复,你等一等,我正在开会,等会给你回过去,那边回答说,好谢谢,麻烦快点。

刘波摆好手机继续正襟危坐听领导训话,“虽然主体指标进展不错,但我们有些重要的客户类和流量类指标仍然不太理想,离领导的要求差距还很大,这点要在报告中体现,但写法上要艺术点,刘波应该是很有经验了,”刘波又点点头,他知道老计的意思,就是既要点出问题,又要强调已经做的工作和客观困难,承认不足的同时表现高度重视的态度,刘波对此是驾轻就熟了。接下来各团队负责人和分管副总都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总的基调就是充分贯彻老计的意思,将报告写好,将各项工作持续有效地推进。因为人多,会议开了接近两个小时,当然大头是老计在说,估计有一个半小时是他的,除了业务还有人生哲理、心灵鸡汤什么的。领导都很擅长讲话,没稿子都能讲几个小时,尽管一般都说“我讲几点意见”,但每点都可以延展出几个小点和几十个分点出来,对此刘波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样子要当领导还有很长的路需要修炼。

开完会刘波先去请示了分管副总,对后续工作大致有了底,就回去简单对团队成员进行了分工,交待大家按领导指示各自负责自己的工作去办,到时汇总过来给他把关。忙完这些看下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才想起早上的事来,赶紧回拨过去。

胖子急切的声音传来,“您好,是刘先生吧。”“我刘波。”“我是那个胖子,您还记得那天的事吧?现在那老太太的家人说是我把老太太撞倒的,您可要给我作证啊,您能来一下医院么?他们把我堵在这里不让走,还报了警。”“那边情况怎么样?老太太清醒吗?她没说那天的情况?”“不太好,有时清醒有时昏迷,刚开始说得好好的,后来她子女一忽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帮人帮出祸了,他们还要报警。”“你别急,我上次答应你有事找我就肯定不会骗你,那我现在过来。”“好好好,谢谢谢谢,”那边非常感激。

快到中午饭点了,刘波将饭卡给了小美交待她帮自己打份饭,小美说:“出去有事啊?”刘波说有点私事出去下,又发个信息给副总,说中午出去下,可能下午会晚点来,也不一定,领导回复说好的,刘波就直接下楼打个车奔省人民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也没人接,电话一联系说在住院部前台不让下来,刘波没辙就找人问了地方直接上去。去到一看,好家伙,几个人围着那个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不是你撞的,那为什么当时只有你在那?再说了,人也是你送来的,不是你为什么送过来?”“我是看到她跌倒了就做好事扶起来,当时天气热,不扶起来地上很烫可能会烫伤。”“我们不管,就是你,你必须要负责。”那胖子被逼得快要哭了,看到刘波来了,好像发现了救星,赶紧过来拉刘波的手,说:“你们看,那天有人也看到了,不是我撞的。”那边一看来了帮手,暂时消停了会,不一会儿又开始发难:“你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你看到那天的情况了吗?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刘波笑笑,他想起那天的事情。上周三为了给女儿办身份证,刘波专门请假去警局。在一条靠近警局的路上,就看前面一个老太太颤悠悠走着,突然旁边窜出一条狗,老太太吓一跳,当时就往地上倒。刘波本来想上前去扶,但转念一想又迟疑了会,就看见一个胖子骑单车停在那老太太旁边准备扶,刘波见状拿出了手机。因为天热,那条路人不多,胖子将她扶起后又叫了救护车,很快救护车到了,胖子想走,车那边不让,说必须要有人跟着去,胖子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临上车时,刘波上前说:“我看到你扶了老太太,留个电话给你,有啥事联系我啊。”那胖子本来不想要,心想这人也奇怪啊,但转头一想就记在电话里,临走说:“我叫王三省。”刘波摆摆手走了。

后来的事是在医院听的:刚开始还挺好,老太太一家人很感谢这个王胖子,后来一看老太太情况不太好,医院说后续可能还要很多钱时就变了脸色,说是王胖子撞的,老太太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还抓着王胖子的手感谢,第二次就不理他了,对质的时候也只是说自己不记得了,好像是他,这下可成了罗生门。第二次去医院的时候胖子还想挣扎下,他说他看到那条路上有监控,要调监控。那家人一听就慌了,说不用调,一边负责一半算了,三胖不干了,他当时很开心,坚持要调并主动联系那边监控的管理部门,中间那家人消停了也不敢来找三胖。三胖折腾好久终于调到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因为疏于维护,那个监控坏了,这下三胖就慌了,那家人一下子态度陡然大变,不依不饶坚持说就是三胖撞的,三胖真的是欲哭无泪了,突然想起那天刘波说的话,就拿出手机赶紧联系刘波。事到这里,刘波基本也就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刘波扫视那家人一眼,说道:“我那天是看见这个胖子骑车从旁边经过,老太太是自己摔倒的,胖子后来扶起来并叫了救护车,我可以作证。”“你算老几?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样说要负法律责任的…”刘波说:“我这样说肯定是有根据的,要不等警局的人来了一起说道说道。”那边自从得知监控坏了以后,气焰嚣张得不得了,别说叫警员了,开大会都不怕。很快社区警员赶到,听那家人七嘴八舌一说,大概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事情没有凭据确实很难界定,就算刘波说他看到了也没用。

刘波冷眼看他们表演,等众人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拿出手机,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说的话,但我是有证据的。”说完将警员叫到一边,打开视频给他看,过了一会,警员说:“好的,事情很清楚了,你们可以走了。”刘波跟三胖就要走,那边不同意,警员说现在事情很清晰了,如果你们再要纠缠那就涉及诽谤了,他们可以告你们。“我们要看看,”见警员这么说,他们的气焰一下子缩下去了,但还是不死心。警员望向刘波,刘波正准备把手机递过去,三胖拦住说:“先发给我,再给他们看”。刘波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怕那些人等下不小心“手滑”把手机摔了,其实手机摔了视频还可以弄出来,这个道理估计大家都懂,但三胖这么做明显就是对那家人不放心,或者说故意要恶心下他们。刘波笑笑就把视频转给三胖了,三胖将他的手机递给那边,那家人接过一看,是老太太自己摔的,三胖其实是做了好事。看完那家人就尴尬了,还了手机也不知道说什么。刘波对警员说:“我觉得是不是应该给王三省同志一个表扬信?”警员说这个可以联系街道,应该可以,不过不是他们负责。三胖愤愤地说:“不用了,这个好人担不起。”说完拉着刘波走了。

出了医院门,他非要请刘波吃饭以表示谢意,刘波拒绝了,说下午还要上班,中午也买好了饭,就算了吧。三胖不干非得请,刘波说你住哪里?三胖说住中州大学旁,好家伙,那里刘波熟啊,他说那就晚上去食为鲜吧,三胖一听就知道刘波熟那边了,看他中午实在不想吃,再加上这段时间也搞得心力憔悴,就说好,他先回去洗个澡睡个觉,晚上一起吃饭,刘波答应而去,回到大楼里还不到一点钟,刘波赶紧吃饭睡觉,中午睡习惯了,一天不睡下午会很困。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刘波说:“今天我有饭局就不跟你们加班了,写好后发外网邮箱吧,我在家里改。”团队成员都答应了,他们知道刘波基本每天加班,今天肯定有事,而且晚上也肯定会改出来。小美笑道:“刘总,晚上佳人有约啊?”“约个头,一个朋友,男的。”“不用强调男的吧,只是想提醒你,你这个年纪最容易犯错误啊。”“我这种屌丝还犯错误,等我有了几千万再说吧,穷得叮当响,你都看不上我,还别人?”“这话怎么说的,什么我都看不上还别人?”“好,你看得上,那别人也看不上啊。”“你…”小美又一次败下阵来。在她好像要恼羞成怒的表情和众人大笑声中刘波先走了。

刘波去了食为鲜,这是学校边一个比较上档次的饭店,有两层,楼下大堂楼上包厢,刘波到的时候三胖还没来,但包厢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学生这么有钱么?自己读书的时候也就偶尔才敢来一次,还不敢坐包厢,那要服务费的,”刘波感慨着就在大堂找个地方坐下来,点了茶后打电话给三胖。他好久才接,可能这阵子太辛苦睡过头了,连声道歉说马上到,果然十分钟之后就到了。刘波说你住得真近,三胖说就在边上城中村里面住着呢。刘波感兴趣了,但忍住没问,就先点菜,本来刘波就点了三个菜,三胖非得加两个硬菜,拦都拦不住,刘波也就随他去了。

菜上了还叫了一瓶白酒,百来块钱的,看不出三胖还挺厉害,刘波开始想,其实喝起来他就不行了,几杯下肚脸红得像个猴屁股,话都说不清了,刘波看了只想笑。两人开始有点无话就闷头吃喝,酒下去没多久大家就开始活跃起来。原来三胖是教师子弟,父亲是中州大学数学教授,母亲是教历史的,还是书香门第啊刘波想。

其实他跟刘波还有点渊源,他老爸兼着经济学院的教职。刘波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姓王的教授教线性代数和数理统计分析,好多人称其为杀手王,刘波都差点挂科,想到这里又灌了他几杯以泄私愤。喝得多了,刘波开玩笑说:“胖子,你的名字挺有文采啊,是不是那个吾日三省吾身来的?”“这个占一半,”三胖舌头有点打结,“还有就是我父亲出生一个省,母亲一个省,我出生又一个省。”好家伙,三省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你现在跟父母住一起?他们出国了。哦。我们家在这里是大户人家,以前这片都是我们家的。刘波想起来以前看到中州大学这片好像有个岭西首富,姓王,这边土地大部分是他家的,原来正主在这里。“那你不是富二代了?”“应该是富好几代才对,不过中途被征收了,现在只剩两栋楼归还给我们家,不过我父亲他们也看得开,要这么多地和房子干啥,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刘波给他一个白眼,钱还有嫌多的,那给我啊,气不过又灌了他几杯。

接下来的交谈中刘波得知三胖一个人住这边,自己只占了两栋楼的两层和一个地下室,其他都租出去了,也没出去上班,平时基本宅在家里玩玩电脑啥的,刘波感叹这他妈人比人气死人啊。正因为经常呆家里,所以那天看到有人摔了也没管其他就去扶了,谁知搞出这么多事来。不过他也说了,他扶之前看了一眼路边,有监控才去扶的,人善良但也不傻啊,哪知道监控还是个坏的。刘波说也是,我也就当时觉得要拍一下怕说不清楚,要是知道有监控,我可能也不拍了,结果就跟你一样了,两人谈得挺开心,都觉得对脾气。刘波也介绍了自己的一些情况,当问到三胖结婚了没有时他有些尴尬,说自己没机会认识女生,刘波想你天天宅家里能认识才怪呢,又问平时怎么解决,三胖难为情说道,网上大把小电影,东京热什么的都很熟了。刘波笑着说下次到他那去下载点资源,三胖连连说没问题。两人把那瓶酒喝完三胖就差不多了,刘波赶紧叫结账,三胖想结都不听使唤了。刘波结完账就搀着三胖出门,问清楚方向就往他家走去。

地方很近,但到了的时候刘波还是挺震撼,他住的是一栋七层自建房的二楼,听他说不远处一栋八层楼的地下室和三层也是他的房,其他的都租出去了。上得二楼,刘波总感觉怪怪的,很多道铁丝网的拉闸门,怎么说呢,看过全民公敌吧,有点那意思。送进去客厅,他家里还有一间房间锁上了,刘波把他扶在沙发上坐好,给他倒杯水,看他确实没事就告辞了,他真的是不行了,送都没法送,只摆摆手说下次再联系。

刘波下得楼来,看见前面一个女人牵着个小孩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是谁,走到街角听到那边叫一声:“小虎,快回来。”想起来是地铁上遇到的那个马小虎和他妈妈,想着回去打个招呼,但这里楼太多太密,岔路很多,走回去那里却发现她们已不见踪影就算了,刘波想既然她们在这里落脚,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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