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晤（1 / 2）

鸣玦寒水，发于孕育诸神的那墟，水流奔涌万里，流迹如剑锋一般，将神域之土势分两侧。河水左畔是羽旷之野，坦沃丰饶，右侧是朔荒大漠，时有大风沙肆虐。右岸大漠边缘，有座孤丘名为脉玲丘，丘上生满了枫树，丘顶灼灼的红叶簇拥着一座高可拈星故楼，即是孤晤楼。

若独自登孤楼以凌望朔荒，问语天阙，此楼之上无人答论，唯有君问君答，谓称孤晤一人，故名孤晤。

孤晤楼的来由，却是因情而生——

时有神者，号为寻聂，以书画传神，以纹雕入圣。曾爱一美人却不得之，日思眉目夜念成梦，为追忆她的绝世风华，方筑作孤晤楼。

轩辕飞影拜别骖尘岗，向西南穿过朔荒大漠，听见那席卷奔鸣的水声，抬头望去，不远处，孤丘一楼，丘上枫林未红。

他犹记上次从这里离开时的盟忆——枫林红时归，祝子栀酒书鸿笺。今日此景与旧时无恙，却不知有多红叶早化尘泥。

轩辕飞影登楼，楼中无人。旧物陈列整齐，一尘不染。桌上有一卷画，合于桌缘，他打开画卷，画中所绘：

一人窗边作画，窗外飞雪连绵。

霎时孤晤楼外漫起了风雪，须臾，窗外枫树林便是银装素裹，几片雪花踏风飞入窗，落入桌上的砚中的墨里。

“你想起了什么？”剑鸣问道

“这里存放着我所有闪烁而美好的回忆。”轩辕飞影眼角上融入飞雪，渐有湿润。

两个多子纪前，轩辕飞影生于中庭，年少飒飏。

中山，中庭神域的中央。下临羽旷之野，右逢鸣玦寒水，山危赤云如火，云中宫阙，名曰火云宫，为轩辕黄帝的行宫。

轩辕廙是第七个帝子，修意于中山黄龙阙下，不得黄龙伏破凌阙意的要领，百年没有进势，止步不胜，愤怒地逃到了羽旷之土。

鸣玦寒水右岸的小边城中，蒙蒙细雨渐渐地紧了起来，轩辕廙坐在街边的青石台阶上，看着路上熙攘而过的人群，目光空洞，雨水滑过他的脸颊，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心中所想的却是黄龙阙下的失败。

一只青黑色的狸猫状的小兽躲入了他的身下避雨。

“狸儿，你又乱跑。”一袭红衣，一支竹伞，两片竹黄绾起双髻，那少女就是这样出现了轩辕廙的面前。

轩辕廙看着她，良久哑然，也许是因为这一袭红装，让周围的冷清变得温和起来。眼前的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抱起了一只青黑色的小兽，递给少女：“你的猫。”

红衣少女盯着他也是良久，抱起青黑色的小兽：“你？…这不是猫，是風狸，你不认识吗？”

轩辕廙顿了顿道：“抱歉，我第一次见这种……風狸。”

“你怎么在这里淋雨？也不找一个地方躲一下?”她把竹伞一歪，遮在轩辕廙的头顶上，红衣便溅上了些许雨水。

“我是个神，淋些雨也没有关系的。”轩辕廙忙站起来把伞往红衣少女那边一推，“别淋着你自己。”

“这里哪有凡人，即便是神，一直淋在雨中也很蠢。”她莞尔一笑，只见他高她半头，头也顶上了伞顶。

“我没有，很蠢。”轩辕廙见红衣少女的笑容，更觉熟悉，稍有结舌。

“嗯，既然这样，我们换个地方，雨下紧了，你撑着伞。”她将伞递与他，双手抱起风狸，媆媆而行。

“我们？”轩辕廙只觉得这个词更是熟悉，毫不迟疑地跟着她。

小边城北面有一座石亭，两人撑着伞，躲入其中。

“你…我们有见过吗？”轩辕廙收起了伞，本想将伞递给她，却迟疑了一下，把伞放在了她面前。

“也许吧，但是上次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她见状微微一笑，将伞从面石案上拿过。

“轩辕廙，没有神号。”

“我也没有神号，汤欢阮。”

南滇有火羽朱雀汤欢氏，南滇赤帝脉系，可轩辕廙却从未记得自己认识过汤欢一脉。

……

“我在黄龙阙下，历经百年，只有败绩，所以我从中山跑出来了。”

“这样呀，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我不回去了，反正也赢不了。”

“赢不了，就放弃了吗？你未必一定要为了赢而战，你的名字是‘廙’吧，廙者，敬之于天下苍生也，你可以为了别的更重要的东西而战，不只是为了赢。”

“这样吗？如果我赢了，下次还能再见到你吗？”

“可以啊，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鸣玦水对岸的孤晤楼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