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活在绝望中的日子(上)(1 / 2)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过几年学。

从小一直非常渴望读书我,直到十一岁才有了上学的机会,十五岁读到四年级,该上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就不让我读了。

开学前,我们去学校大礼堂还看到我的名字在五年级的升学榜上,到报名的时候却说不给我报名,真是晴天霹雳,我双腿一软,但不敢申诉,强忍住泪水迈着沉重的双脚回到家,一进门我就瘫软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回来看到崩溃的我,问我怎么回事,听我说完,母亲只发出了一声:“天呐!”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晚上母亲打回一点稀粥劝我吃,她说:“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要过下去啊。”

第二天,看着山对面学校操场上嬉闹的学生,还有熟悉的上课铃声,我痛不欲生,那种无处躲藏无路可逃的绝望生生地吞噬着我。

没多久,我被安排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负责记工分,算是半劳力,每每听到从学校传来的上课铃就心如刀绞,感到活着没一点意义了。

1960年腊月,当看不到能继续上学已成必须接受的现实,不能读书的话我活着毫无意义,心里萌生了很坚定的想法,我不想活了。

我到鹰嘴岩找了一圈,但中间有一段树木比较高,跳下去很有可能挂在半空,我四周找能跳崖的地方,后来想到毕竟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如果跳崖别人肯定会说闲话,我只能在家里想办法了。

于是,我开始绝食,每天偷偷的把我的那份稀粥倒掉,希望身体能慢慢地耗干,但人要耗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直到五六天后,我才虚弱的起不来了,我就躺在床上,一天晚上,我经历了好真实的一幕:

我提上两个枣红色的大皮箱,里面装满了书,我开心的不行,因为我要去重庆读书啦。我兴冲冲走到码头准备上船,发现我幺爸、五爸还有我父亲、我奶奶他们都在船上,人人都拿着好长好长的竹竿撵我走,无论如何不让我上船,他们还用竹竿打我,一个个都叫我回家去。

然后,我就苏醒过来,从此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的床边围绕着的都是这些逝去的亲人,他们坐在我的床沿上陪着我。

母亲给我喂水的时候,我就用手指一一指向亲人的位置,和母亲说:“母亲,你给他们喂点呀,给我幺爸喝、给我婆婆喝……”指点着要母亲给这个亲人喂、给那个亲人喂。

接着我发现装书的两个大箱子不在了,我说是邻居焉碧香把我的书都偷走了,母亲很害怕,去叫来焉碧香的嫂子王秀碧。

母亲跟她说:“你看她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办呢?这几天开始说胡话了,说你的妹妹在她眼皮下偷走了她的两大箱子书,说是因为你妹妹还在读书,她没书读了。”

我母亲还跟王秀碧说:“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了,别让你家里人生气,其实这是没有的事情,她在胡乱说。”

王秀碧姐姐看到我这样,就说我是不行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要赶快通知我哥哥,等哥哥回来就把我送去医院了。

那是1961春节前,哥哥背我到芦塘乡医院,我那时已经昏迷,完全不记得了。

到医院的第二天,我开始发烧,腰里面火烧火燎的疼,我一天到晚的疼的直叫喊。

杨院长说:“嗯,地主家的小姐就是娇气,一晚上叫个不停。”

我旁边的一位住在星光村的嬢嬢帮我说情:“不是娇气哦,你看她成啥样子了,脸通红通红的,都烧成一团火了。”

但杨院长也还是不理我,还威胁我说:“你再喊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虽然没有被医治,但嬢嬢一直照顾着我,不时的给我喂点水,吃饭的时候给我灌一些稀粥。

一周后,刚过完春节,一天中午恰巧有一位上面派来的年轻医生来查房,嬢嬢就请求这位医生说:“这个姑娘病情很重的,医生你帮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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