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22(1 / 2)

  卞如玉上下眺了两眼,掏出一只绢帕,擦拭洞箫,尤其吹口,反复擦了又擦,检查数遍,才将唇凑近吹口。

  她刚才吹得什么玩意?虽有情却无技艺,错了三个音,气也短,一听就知道是没吹过几首的新手,还敢在他面前献拙?

  卞如玉觉得自己一定是容不得出错,才会给魏婉纠正示范,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气吐下,气震指颤,如风穿洞,怆恍恻惐。

  魏婉静听,亦默默凝视卞如玉。

  小巫见大巫,他远比她吹得悦耳高明,不仅肺气充沛,不似病人,且箫技炉火纯青。魏婉兀地灵光一闪:他真正喜欢的乐器不是阮琴,而是洞箫!

  他应该……也不是真地喜好徽调。

  魏婉突然间推翻了许多事,不禁泛起寒意,双臂甚至起了鸡皮疙瘩。吹奏完的卞如玉偏在这时放下洞箫,寻到魏婉目光,对住。

  对视片刻,如两条交汇的河流慢慢融合,卞如玉嘴角笑意逐渐敛起:“学会了吗?”

  魏婉身首不动,只唇张合:“奴婢再不会吹错了。”

  少倾,又道:“殿下吹得真好,仿若有一片箫心。”

  卞如玉突然不自觉地漾起嘴角,紧绷的眉眼舒展开,似乎终于等到自己想听的话。他猜到魏婉又知晓了一个秘密,却不恼不惧,反而有种自己也揣摩不透的开心。

  魏婉亦不道破。见卞如玉喜笑颜开,她也高兴自己用对了心机。

  窗外响起落雨声。

  卞如玉扭头循声仰望,浅浅笑叹:“呵,竟然是雨。”

  魏婉懂他的意思,是雨也是羽,五音最后一位,恰是雨水的水音,亦为羽调。

  魏婉再注视卞如玉,也左偏仰头,朝同一个方向眺去。春雨飘摇若线,檐淌如帘,料料峭峭,淅淅沥沥,下一场潮湿的梦。天色阴沉,染就一片雾霭。

  屋内静悄悄,阿土早退到门前,远远隐匿,卧房内只留下魏婉和卞如玉静坐听雨。

  寂寥孤独却又潇潇洒洒,洗净了凡尘,觅得片刻心安。

  卞如玉弯腰探手,自脚踝起一顺往上揉,再顺沿经络,从上往下回敲。推拿完左腿又捏右腿,目光无意右扫,突然发现魏婉正盯着瞧。

  她都看见了!

  卞如玉面色顿讪,心猛地一沉。

  他双腿残废,久坐轮椅,如不时常推拿便会萎缩,但又不愿假以人手,这么些年都是自己揉捏,自觉屈辱苦痛,十分戒备,连阿土阿火都回避,更不允外人知晓。

  方才却在魏婉面前忘形!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惶恐,惴惴不安,继而又恼怒地想:杀了她。

  他的手仍放在腿上,低着脑袋,双眸在魏婉看不见的地方翻滚杀意。

  “殿下?”魏婉婉转轻唤,假意的关切中,有几分唏嘘众生皆苦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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