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比琴(1 / 2)

黄低走至苏婷身旁,道:“苏婷,你这‘懒剑式’练得如何了?”

苏婷今夜得见风和,心中喜悦,学风和口吻说道:“马马虎虎。”

黄低听了一乐。他知苏婷尚有三处练得不对,适才本欲告知,只是苏婷充耳未闻,于是说道:“是嘛,你且演练给我看看。”

苏婷笑道:“好的师父,弟子遵命。”说完朝黄低拱一拱手,随即抽出佩剑,演练起来。

黄低心想,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满脸得意,竟还叫起我师父来。

苏婷练得颇为用心,一招一式均无丝毫马虎,待演练完毕,收了剑,立在原地,笑道:“黄低师父,弟子练得如何?”

黄低大吃一惊,见她这一招“懒剑式”演练下来,竟无一处差错,适才的三处错漏不知如何被她自行纠正了。可心一想,这招式自己只演练过一次,她先前既已练错,若无人指正是万不可能自己发觉并纠正的。莫不是她天资极佳,竟无师自通?

苏婷见黄低一脸诧异,心中直笑,却不告诉他真相。

黄低叹道:“不得了,不得了,我教了个天才徒弟,今后怕是要青出于蓝,把我远远甩在后边。”

苏婷听了大笑不已。

黄低也笑道:“你既已练熟这招,今日我也无甚可教,这就回去吧。”

苏婷收了佩剑,预备回去。

黄低道:“带好东西,莫落下什么。”

苏婷道:“我只带了一柄佩剑,无甚东西。”说着举了举佩剑,又朝四周扫视一圈,忽见地上落有一物,捡起一看,却是一方手帕。她拿着手帕对黄低说道:“这是你的?”

黄低一看,是一方雪白的手帕,周边是青丝收边,上面绣着一朵鲜红的梅花,一看便是女子之物。道:“我可从来不用这个。”

苏婷奇道:“那会是谁的?”她打开手帕细细端详,忽见手帕中间有一抹淡淡的血迹,只觉奇怪,自语道:“这里也没其他人来过啊?”忽然想到刚刚风和来过,还给她演练剑法。

“莫不是他刚刚演练剑法时掉落的?”苏婷暗思,忽然心中一沉:“他……他怎么会有女子的手帕?”

黄低并未在意,催促苏婷回去。苏婷收起手帕,心中闷闷不乐,今夜见了风和,相谈甚欢,原本心中甜蜜至极,没想到一方手帕竟让自己又心神不宁起来。

到了第二日上午,苏婷学练完剑,便拿着手帕去问风和,想到昨日二人已经交谈过,去找他也不算唐突。

她走到左三堂门口,见一中年人站在堂内大发脾气,这人正是左三堂主教颜未宁。

只见颜未宁背着手,站在一众弟子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嫌弃这个,讨厌那个,把一屋子的人说得一文不值。

苏婷又朝堂内众弟子看去,见风和站在一处角落,面上平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如自己初见他时一样。想到这里,心中只觉得一阵甜蜜,待想到那方手帕,又心事重重。

苏婷见风和一脸平静,仿佛没听到师父骂人,只觉好笑,心道:“人家都是闭目养神,你这却是睁目养神!”

忽又见李大志站在后头,正与旁边一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发笑,脸上毫无愧色,倒一脸得意。

苏婷心道:“这李大志当真是厚脸皮,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不知怎的,忽听得李大志哈哈笑出声来,许时正与人说到有趣处,忘乎所以。他这一笑,把众人都惊得转头来看。李大志一愣,赶紧捂住嘴,吓得躲到一人身后,可惜为时已晚,那边颜未宁早已看得一清二楚,愤愤而来,揪住李大志耳朵,就把他拽到前面去。

李大志站在众人面前,怪难为情的。颜未宁在一旁指着鼻子骂道:“这个没脸没皮的,还笑得出来,他是无药可救了。你们呢?我看也差不多!这满堂弟子,没一个不让人讨厌的……”

苏婷在外听了许久,听不出这颜未宁师伯因何大发脾气。忽又听他说道:“眼下清明将至,四派论剑之期又到,你们哪一个拿得出手?哪一个,有哪一个拿得出手?”

苏婷这时才听明白,颜未宁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论剑大会发怒。

每年清明时节,四派在山中街论剑,各派出四名临门弟子、四名登堂弟子、四名入室或坐席弟子比武论剑,故而派中每堂要先挑选出若干弟子进行派内选拔,派中弟子都戏称作“选剑大会”。

去年左三堂无一人被选上,颜未宁坐在比武场上,尽看着本派其他几堂的弟子跟人比剑,一张脸黑得跟铁似的。今年论剑之期又近,他欲挑选几名弟子参加派内选拔,可选来选去,发现除了他大弟子徐俊潇外,竟无一人可选,众弟子还均不以为意,于是大发雷霆。

苏婷心想,颜师伯今年倒挺积极,就开始着手选拔大会的准备了,我们堂可还没开始。这时,忽听众弟子中有一人说道:“师父,今年就让申屠长明与风和去,加上大师兄,三人中总有一人会入选的。”

苏婷认出说话之人是那日山道上见过的邱虎,当日他和左二堂的郑栖梧领着申屠风和上山报道,想来他们关系颇好。

颜未宁却未吭声,也不骂人,独自愣着神。

苏婷心道:“风和与申屠都是剑术高手,让他们去准有希望,你倒是答应了啊!”

谁知颜未宁发了一阵呆后道:“散了吧,散了吧,你们这群讨厌的都给我出去。”

众人如获大释,都争先恐后地往堂外走出来,生怕再呆一刻。

苏婷见这般情形,吓得赶紧躲到一旁,生怕被人群给挤走了。她退到墙边,忽一人走过来,喊道:“天仙姐姐,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的么?”苏婷一看,这人却是“没脸没皮”的李大志,顿时又羞又气。

众弟子刚出得堂外来,听到李大志叫喊,都转过头来,见是派中的大美女,顿时起哄。

苏婷吓得赶紧往自己堂里跑去,众人仍在后面起哄,笑声不绝。苏婷边跑边心里骂道:“这左三堂弟子果然个个叫人讨厌,颜师伯怎么把你们这群牛鬼蛇神给放了……”

到得下午,苏婷练完了剑,便被师父安柔叫住,要她与自己一同前往琴社学琴。苏婷本欲再找风和询问手帕的事,此时只得匆匆提了佩剑,跟她出门。

她近来练剑学琴均颇为用心,安柔对她越发喜爱,欲多栽培。两人走在下山路上,苏婷想起一事,走得颇慢。安柔知道她心性,猜她准有什么事,也不理会,只快步往前走。

果然,苏婷匆匆赶上来,说道:“师父,咱们琴社不是尚缺两名帮手么,我正好有两个好姐妹,可叫来与我们同去。”

安柔道:“你说的是伊倩和牛楚兰吧,这二人没个定性,我可不要。”

苏婷笑道:“不打紧,弟子以前不也散漫么,这不还是被你调教得得心应手,服服帖帖的?”

安柔瞪了她一眼,道:“你当你好安分么?不过是比从前收敛了些,便在这里得意洋洋!”

苏婷吐了吐舌头。

两人走了一阵,苏婷又忍不住开口:“楚兰伊倩两个……”

她话没说完,安柔便道:“她两个怎么了?连练剑都练不好,还有功夫学琴?再则,我已觅得人选,今日便会来,你就甭再提她们了。”

苏婷听了心中失望,却也不便多说。

两人到了琴社,见其余弟子陆续到了,便开始忙碌起来。苏婷先要帮着处理琴社杂事,自在外边忙着。安柔及一众弟子已入琴室,练琴看谱。

过了一阵,忽听外面有人叫门。苏婷忙去招呼,见门口立着两个女郎,背着琴,均十八九岁模样,姿容甚妍。

苏婷问过来由,知二人是师父请来的帮手,便引二人到了琴室。

安柔见了二人,脸现喜色,招呼她们自选空位坐下,便对众弟子道:“大家稍作歇息,我予你们介绍一下新来的两位师妹。”

众人听了都停下手中的活,朝二人瞧去。

安柔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这位是孤山剑派的叶沁瑶师妹。”

众人听了都轻声惊叹,天音琴社还从未有过孤山剑派弟子。孤山剑派乃太闲四门之首,门规甚严,门下弟子平时极少外出,因此大家难接触到。众人见她仪态大方,容貌秀美,都投去歆羡的目光。

安柔又指着另一人道:“这位是寂山剑派的沈晴师妹。”

众弟子听了都不禁惊出声来:寂山寥山一向不和,两派少有来往,师父怎么让一个寂山剑派的弟子过来学琴?

安柔见大家议论纷纷,顿了顿道:“你们听着,在我琴社,没什么这个门派那个门派的,进了我的门,便全是我的弟子,以后大家和睦相处,切勿生隙。”

众人听了都点头道是。

安柔又道:“苏婷,你学琴日浅,平日多跟一众师姐学习,每日忙完杂事便来这里学琴。”

苏婷点头称是,又道:“不知我和两位新来的师妹要做些什么?”

安柔看了她一眼,道:“你两位师姐是来练琴的,社中杂事你多用点心便是了。”

苏婷听到仅自己一人打杂,辈分长幼上还排在两位新来的后面,心里觉得委屈,强忍着不表现出来。她常以为师父偏爱自己,不曾想完全是一场误会。

安柔见苏婷低着头,知她心中不畅,便起身将她带走。苏婷心中一喜,暗想师父这是要单独给她授艺,便喜滋滋地跟在安柔后面。安柔见了道:“你跟着我干嘛,我带你出来是让你去忙活,跟着我能把水煮开,把茶沏好,把地收拾干净吗?”

苏婷听了心中一凉,无可奈何地忙碌去了。她在厨房里烧水沏茶,听到琴室里琴音阵阵,心中很是不甘。这些天,她练琴用心,一有空便请教这个,询问那个,已学了不少指法,加上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觉得学琴也非难事。

忽在此时,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甚是动听。苏婷自来琴社后,听的都是众弟子断断续续的练琴声音,还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幽琴独奏。恰此时茶已沏好,便端了茶去琴室,看个究竟。

她入了琴室,见一众人都未练琴看谱,只静坐听一人抚琴而奏。那抚琴的正是新来的寂山弟子沈晴,她端坐案前,双手抚奏,指法娴熟,身姿甚是优雅,这娓娓琴音便是自她琴上传出。

那琴音时而空灵、平和,时而繁复、激亢,便如一人独行山间,漫步田野,接着又穿梭街镇,临观江河……

一曲奏罢,众人皆是拊掌而赞。便有人问道:“沈晴师妹,你这一曲叫做什么?怎的从未听过?”有人便接话道:“想必是沈晴师妹自创的新曲亦未可知。”

沈晴脸上微红,言道:“此曲乃是我前一个师父谱的,叫做《幽镇清行》,我可作不出来。”

众人又是一番赞叹,直夸这人了不得,琴音之中隐隐透着一股侠气,想是江湖中人。

沈晴道:“此人早年间行走江湖,人称天南双剑之一,姓夏,讳清行,确实是一名江湖剑客。”

众人都“哦”的一声,纷纷点头,有几人便低语道:“天南王夏,那也是江湖前辈了……”

苏婷听了,知道她说的这人正是昔日自己镇上的天南武馆馆主夏清行,不想这女子竟是他音律弟子。

那沈晴又道:“据我师父说,他谱这曲是来本邑清幽镇之后。此镇山水清幽,民风淳朴,他从镇上的山水、田园、街市间得来灵感,才谱成此曲。”

众人听了都颇为神往,想到这清幽镇去看上一看。

苏婷正是清幽镇人士,听沈晴赞美家乡,对她颇生好感。她将茶给众人添了,走到沈晴身旁,便欲再问问曲谱详情。

忽听得白卿卿道:“此曲却也不俗,沈师妹琴艺亦佳,不若我们来比上一比?”她为人高傲,听不得别人都去捧赞沈晴。

沈晴赶紧起身,言道:“岂敢,小妹今日卖弄了,琴艺上还差得远,不敢与师姐争先。”她虽刚来,却已察觉这个白卿卿不好相处,不欲得罪她。

白卿卿却道:“无妨,大家较艺切磋,谈不上争个什么先后高下。”

众弟子都道:“沈师妹今日刚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比琴较艺,何必急于一时。”

白卿卿道:“你们懂什么,这叫琴逢知己,便要快意而为。这以琴会友,向来是佳话,你们怎么一个个横拦竖挡的?”

众人均心道:“人家是以琴会友,你搞不好要以琴驱友!”

沈晴见白卿卿不肯罢休,又不好直言拒绝,支吾半日,不知如何是好。

白卿卿见沈晴懦懦怯怯,颇为得意,道:“沈师妹,你这是怯场么?师父教导我们,弹琴演奏,最忌怯场,你一怯场,这指法便乱了,别人便当你乱弹琴,哈哈……”

这时只听坐在沈晴身旁的叶沁瑶道:“久闻白师姐琴艺高超,沁瑶不才,愿向师姐请教。”

她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都期待有一场好戏看。

白卿卿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自来琴社,都是她找上别人,还从未有别人找上她的,这叶沁瑶一番话,明显是要出风头,损她脸面。

她一向心高气傲,心道:“你孤山剑派固然厉害,但厉害的是剑法,琴艺却未必如我,我今日若退却,便叫人瞧不起了。”于是脸上挂笑道:“也好,叶师妹要请教,我做师姐的自然奉陪。”

众人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均心想:我等只管看戏,可不能插一句嘴,指不定今日是比琴还是比武呢!

叶沁瑶道:“白师姐,我们今日是奏同一曲呢,还是各选一曲?”

白卿卿道:“既是较艺,自然奏同一曲才好分辨高下,叶师妹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尽管说来,我奉陪就是。”

叶沁瑶笑道:“那师姐可就吃亏了,我奏的曲子师姐未必熟悉,还是师姐选曲的好。”

白卿卿听了心中已是怒极,她自幼学琴,天份又高,各种古琴名曲早已烂熟于胸,皆是信手拈来,还不知道有哪首是自己不会的。道:“师妹尽管说来就是,师姐即便不会,还不能现学么?”这话说的看似谦逊,实则却是在说自己无所不通。

叶沁瑶道:“这弹琴讲究熟能生巧,一首曲子弹得久了,自然而然便得心应手,弹出来也悦耳动听,那算不得什么本事。”

白卿卿心道:“管你怎么东拉西扯,凡叫的出名字的曲子我都练过,还难得倒我。你个小丫头才练过几本谱,便到我面前班门弄斧!”便说道:“你这话也不无道理,弹琴与练剑一样,讲究熟能生巧,但真正的高手却是一学即会,一会便精。”

叶沁瑶道:“看来师姐不单琴弹得好,剑也学得精,我们不如改比剑好了。”

白卿卿剑法平平,见叶沁瑶东拉西扯,把自己往比剑上引,已知她琴艺不精,这是移花接木的伎俩,可不能上当。于是道:“叶师妹,咱们今日只比琴,不论剑,你要论剑,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沁瑶点头道:“也好,咱们今日只比琴,就请师姐出题选曲吧。”

白卿卿托大,道:“我出题那是欺负你,你只管说便是。”心道:你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叶沁瑶沉吟了一阵,笑道:“适才听沈晴师妹这一曲《幽镇清行》甚是动听,让我也跃跃欲试,不如我们便选这一曲如何?”

这话一出,莫说是白卿卿,便是众人听了也目瞪口呆。这曲《幽镇清行》虽好,但在座各位除了沈晴,谁也是第一次听,哪个一下便能奏得出来。

白卿卿气得满脸胀红,情知这是叶沁瑶故意刁难,强忍着气道:“叶师妹还有这过耳不忘的本领?那可要令我大开眼界了!”

叶沁瑶微笑不语,当即摆好琴,端坐起来,双手援琴,指弦交错,顿时琴音阵阵,一曲《幽镇清行》娓娓弹出。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纷纷称赞。白卿卿在坐上听了,只觉一个身子跌落谷底,心中凉了一片。这一曲她才听了一遍,又未曾上心,是万万奏不出的。不单她,估摸她所认识的琴道高手中,也找不出一人有这般本领。

叶沁瑶一曲奏罢,众人听了,除个别琴音略显生涩,竟无一处大错,完完整整便是刚才沈晴所奏的那曲《幽镇清行》。众人惊讶不已,直呼天人。

白卿卿心中服气,朝叶沁瑶拱拱手,道:“叶师妹果然不凡,我,我不及你。”说着独坐位上,半晌无语。

众人见白卿卿脸上难看,谁也不敢招惹她,暗中却颇幸灾乐祸。

苏婷见了,心中也是大快,不禁对叶沁瑶和沈晴两位刮目相看。心道:“师父将她们排在我前面,自是大有道理,与她们相比,我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叶沁瑶比琴得胜,众人便都向她请教,有的人也没话找话,问起她孤山剑派琐事。叶沁瑶见众人对孤山剑派颇感兴趣,便道:“我们孤山剑派也没什么,不过人多一点,可没你们门派好玩。”

一人问道:“听说你们门派就要升为乙级,不知果有其事否?”

叶沁瑶道:“我们门派刚过了千人,按规定可升乙级,只是州里来考察了几次,却无甚消息。”

众人都歆羡不已。又有人道:“你们派年轻一辈中,谁武功最好?今年论剑,派谁出战?”

叶沁瑶道:“谁武功最好,我可不知,只听人家说‘男周女伊,太闲第一’的。其实都是瞎闹的,我看独山的邹济安,寂山的燕临沧,寥山的崔盛,都不在他们之下。”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皆无心练琴。

那白卿卿正在烦闷中,气得直叫道:“你们一个个不好好练琴,届时祭祀典礼上,拿什么交差?”

众人听了,稍作收敛,私底下仍窃窃私语,均在谈论比武论剑的事。一年一度的论剑大会是太闲盛事,届时四门较艺,不知又要涌出多少少年高手。

白卿卿今日较艺输了,自觉在众人面前少了威信,心中郁闷,也不练琴,只发着呆。想到比武论剑,心情略好了些,她近来认识了一个男伴,此人武艺颇佳,想着必能在论剑大会上一显身手。

过了一阵,苏婷忙完琐事,便也到琴室练琴。听众人尽在议论比武论剑之事,想到自己刚认识的黄低、风和、申屠长明三人都是好手,要是能参加今年的论剑,寥山一派必定要大放异彩了。便欲与众人大谈一番。

转头见叶沁瑶、沈晴二人此刻正在专心练琴,想到她们琴艺高超,仍专心致志,又收敛心性,学起琴来。

她对叶沈二人已生出好感,指法上有疑惑便向二人请教,二人也十分客气耐心,一一帮她解答。此时的苏婷已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一颗心也沉下来,用心学习,心无旁骛。

其间,安柔在门外看了几次,见众人都无甚用心,唯苏婷、叶沁瑶、沈晴三人令她满意,终忍不住进来,把众人说了一通。

安柔又到苏婷身旁,看她练琴,顺带指点了几下,便让她试着演练几个指法。古琴指法原极繁复,有散、托、抹、挑、勾、剔、打、摘等五十余种,苏婷才学了十来种,心中颇为紧张,演练过去,错了几处。安柔听了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虽是责骂,言语中却也不乏关切。

安柔离了琴室,自去忙碌。苏婷这边又专心练起了指法。过了一阵,她学好一套指法,稍事休息,转头瞥见沈晴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来擦汗。只见那手帕雪白,四周绣着一圈纹路,帕上一丛幽兰,与昨夜拾到的那方手帕颇为相似,心中暗惊。

又仔细瞧了瞧,已猜出这手帕是按梅兰竹菊的图案绣的,共有四块,风和的手帕绣的是梅花,这时沈晴手里拿的手帕绣的是兰花,原属一套。

忽又想到沈晴曾师从夏清行学琴,风和是夏清行弟子,他们二人年纪相当,多半相识,便猜测风和的手帕便是沈晴所赠。她只道风和沈晴必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心中顿时一片凄凉。

此刻风和的手帕正在自己怀中,只要拿出来与沈晴一对,便真相大白。只是这个真相她哪里承受得住,一只手伸入怀中,但那方手帕却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拿不出来。

苏婷心中悲苦,眼角湿润,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她偷看着沈晴,只见她眉目清秀,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又想到自己,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人家胜她百倍,风和喜欢人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又开始学琴,暗暗发誓要把这琴学好。可是学着学着,又想到风和已经参悟了古剑十九式的第四剑,状态如常,自己学琴原本是为了帮他解脱剑集之苦,现在也用不上了,只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甚是可笑。

又想到自己的好姐妹楚兰与伊倩,自己近来为了风和,来此学琴,冷落了她们许多。想起以往三人在一块嬉戏、玩闹,是何等的欢快。如今将自己变了一副模样,每日里低三下四地跟这些人请教指法,有时还要遭她们嘲弄,当真不值得。

过了一阵,天色渐晚,琴室弟子陆续收拾东西回去。只白卿卿尤坐在琴案前发呆,叶沁瑶和沈晴也没走,窃窃细语着什么。苏婷还得留下来收拾琴室,这时她已收拾了自己琴案,从角落里取了扫帚,在几处空座上打扫收拾。

待苏婷打扫到白卿卿座位处,白卿卿猛然一愣,才回过神来,起了身,自行收拾琴案一干东西,准备回去。苏婷也没跟她说话,先去旁边位子打扫。

那白卿卿一边收拾东西,听到后边叶沈二人正在谈话,心里猛地醒悟,举拳在桌上一拍。

室内几人听到声音,都是一惊,朝她看去。

只见白卿卿气得手舞足蹈,自语道:“白卿卿啊白卿卿,你可真是个大傻瓜!”

苏婷见白卿卿突然自己骂自己,只当她今天输了面子,发起神经来。

那白卿卿突然转身,指着叶沈二人道:“好啊,你们两个骗得我好苦啊!”

苏婷在一旁听了一脸茫然,见沈晴脸上微红,叶沁瑶却不禁笑起来。

那白卿卿气得捶胸顿足,指着叶沁瑶道:“原来你两个早就认识,那首《幽镇清行》她早教过你,对不对?”

叶沁瑶强忍着笑道:“师姐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了。”

白卿卿道:“你还给我装!你拿一手早就练过的曲子来跟我比,让我在人前丢丑,你可真是卑鄙。”

叶沁瑶收了东西,忙往外走,嘴里仍道:“师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可先走了……”

白卿卿追上几步,朝她骂道:“小丫头片子,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回头见沈晴尚未走,便道:“你们不是一路的吗,怎么不一块走?合伙欺负我还嫌不够?”

沈晴红着脸道:“白师姐别生气了,大家闹着玩的。我,我等人来接我。”

白卿卿知道自己被耍,心中生气,但细一想,自己琴艺总算是没被人比下去,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她听沈晴有人来接,忽然想到自己男伴还没来接她,自语道:“这个袁振恩怎么还没来?”自上次她将男伴孙延礼骂走,两人便未说话,她又找了一个新的男伴。

过得一阵,忽听得室外有两名男子说话之声。三人都出了琴室去看,只见堂内立着两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聊着天。

白卿卿面上甚喜,朝其中一个白衣男子走去,那白衣男子见了白卿卿,也迎了过来。这人是白卿卿的新男伴,叫做袁振恩,是独山剑派的一名入室弟子,相貌虽不及孙延礼英俊,但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一望便知身手不俗。

白卿卿自上次亲眼看到男伴孙延礼被人一招打败,便决心要找个既英俊又身手了得的男伴,这袁振恩虽身手不错,但相貌不大令她满意,她心中始终不甘,却也没表现出来。

这时,另一男子见了沈晴,当即喜上眉梢,直迎了过来。沈晴见了,脸上一红,略退了数步,道:“左师兄,今日有劳你来接我。”

那男子道:“哪里的话,今日是师父寿辰,我顺路接你去赴宴,不打紧。”

沈晴道:“你事先直接告诉我在哪家酒楼设宴便可,我自去就是,何必这么麻烦呢?”

那男子道:“酒楼也是下午才订好,你在此学琴,我不来又如何告知你。”

白卿卿在那边听到二人对话,便道:“沈晴师妹,你迟迟不走,原来是等着心上人来接啊!”

她这话一说,沈晴顿时满脸通红。那男子却颇为受用,面有得色,朝白卿卿看了一眼。

苏婷眼尖心细,已知这人可不是沈晴的心上人,否则沈晴不会这副表情。心道:“你这小子,人家中意的是风和呢,你来掺和什么?”

那人见了苏婷,不禁一怔,随即客气地朝她拱了拱手,算是致意。

苏婷知他是寂山剑派的弟子,也没怎么搭理他,兀自忙碌去了。

那边白卿卿已看清楚沈晴男伴的长相,只觉得他英俊潇洒,气度超群,外貌比自己男伴强上不少,心中颇不顺意。

沈晴又道:“左师兄,师父的寿礼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男子正是沈晴的师兄左奇英,他是王度川的大弟子,今天是王度川六十五岁生辰,他张罗一众弟子去给师父拜寿,又亲自来接师妹,表现颇为殷勤。他说道:“师妹放心,礼物早叫几位师弟送去了,只等我们过去。”

沈晴点点头,随他一并出去。

那边袁振恩见左奇英沈晴二人,拱了拱手。左奇英礼数周到,还了一礼,又朝白卿卿拱一拱手。白卿卿见他颇为英俊,脸上一红,还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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