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1999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和那个叫苏亚楠的女孩约会了。我们在那座叫重庆的城市里，从沙坪坝出发，一起去逛了杨家坪动物园，一起看了天鹅、鹦鹉、孔雀、大象、熊猫、狮子等禽兽。
出门之前，我的同学号称“泡妞大王”的何文俊，绰号叫做“活见鬼”的那小子，给我制定了一整套行动方案，并给我写在一张病历纸上，美其名曰：“泡妞宝典”！要我牢记于心，如法炮制。
“哥们，去记你那个什么宝典，我不成二百五了吗？”我笑着说道。
“你实在不想记也行，带在身上就好。如真有需要，躲进厕所，一看便知！这可是我泡妞经验的总结，肯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他把那张病历纸折叠成纸片，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我的口袋。仿佛那真是诸葛亮的锦囊妙计。
“我是约会，难道你想让我用你考试作弊那套啊！”
对于活见鬼说的要如何有幽默感、如何向女孩大献殷勤、如何拍女孩马屁之类的话，我本不以为然，但我还是把那张纸片带在身上了。一来盛情难却，二来我确实没有和女孩单独相处过，没有经验，也想必要时应个急。
“兄弟，你小子撞大运了，艳福不浅啊！那个苏亚楠真是个尤物啊，又漂亮又性感，人家还是个兵妹妹。好多人都想打她的主意，我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了你！好好把握住，一定要搞定啊！”
听着活见鬼那酸溜溜的话，我却感到十分甜蜜，内心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临出门时，他硬要塞两百块钱给我，说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叫人瞧不起。看来我这哥们真的是想帮我一把。我虽然手头并不宽裕，但我并没有拿他的钱，而是拍拍自己的口袋说，里面有呢，够用了！便满怀希望又忐忑不安地出门而去。
那是七月里一个平常的日子，在这座号称长江流域三大火炉之一的城市，天气十分炎热。盛夏的大街上，那些女孩们穿得花枝招展，热情似火，踏着自己的节拍来来往往。吊带装、短裙、连衣裙，她们把自己打扮得美感十足，充分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就像来参加一场街头时装表演会。怪不得“活见鬼”逛了几次街就心生感叹，文绉绉地说什么：“夏天真好，夏天是女人花盛开的季节！”原来那小子并没有撒谎，大街上的那些女人花真的灿烂地盛开了！
我和苏亚楠并肩走在街上，热浪袭人，我们尽量靠着街边的树荫下走，躲过火辣辣的阳光。这是我第一次和苏亚楠单独出来。我激动而拘谨，心里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怎么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得有点尴尬地走过杨家坪西郊支路，来到了动物园。
真正打破我们沉默是那只大熊猫。我们来到熊猫馆时，那家伙正躲在树荫下啃竹子。它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实在惹人发笑。我和苏亚楠一起靠在栏杆上看那可爱的家伙。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泡妞宝典”来，那上面不是说和女孩子在一起时要有幽默感吗？我于是灵光突现对着那只大熊猫喊道：
“熊猫啊熊猫，你是不是不听妈妈的话才被打成个熊猫眼的啊，记着啦，下次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夏天到了，你老穿着那件熊皮大衣也不是个事啊，你热不热嘛！”
那个号称“国宝”的家伙傲气着呢，它才不用理我，连它那著名的熊猫眼也不肯抬一下，仍旧埋头啃它的竹子。
苏亚楠却被我逗笑了，脸颊荡起两个十分好看的酒窝，那里面仿佛储满了青春的美酒，我真想一把搂着她，吻住她那迷人的酒窝，喝个一醉方休。但我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那天她没有穿军装，一袭洁白的连衣裙，头发也没有扎成平日里的马尾，而是让它像一道黑色的瀑布那样，柔柔的地披在肩上。她说军校生不能留长发，自己的头发留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算指导员手下留情了。她一改平日里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样子，变成一个亭亭玉立小鸟伊人般的可爱女孩了。
周围的人也被我的俏皮话逗笑了，大家其乐融融，都十分开心的看着那胖墩墩、傻乎乎的大熊猫。尤其那些小孩，在人逢间钻来挤去，看着、叫着、笑着，快乐得不得了。
我们准备从熊猫馆出来时，那家伙仍在啃竹笋，小孩们的尖叫声对它似乎不起任何作用，因而我疑心它是个聋子。我厚着脸皮从管理员大叔那里要来两根小竹笋，拿起一根按物理学上的抛物线，朝它扔了过去。别看它十分笨拙，它那两只前爪却灵巧得很，一下子就把竹笋抓住了，毫不客气的把它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那根竹笋全吞进了它那圆滚滚的肚子里。那贪吃样子，又逗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哄笑。
“你吃，你吃，就知道吃。我可不理你了！叫你妈妈把你打成个大大的熊猫眼，让所有的人都来看你的笑话！”
我假装很生气的样子，手中捏着另一根竹笋再也不丢给它了。这下那家伙慌了神，抬起它那双著名的熊猫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真叫人忍俊不住。
“帅哥，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的嘛！”苏亚楠又笑了起来。
我说：“哪里，哪里，美女过奖了！”
我把剩下那根竹笋扔给那个贪吃的家伙后，我们一起笑着离开了熊猫馆。
我们那时把男孩全叫做帅哥，把女孩全叫做美女。也不管她（他）到底美不美帅不帅，那只是一种称呼而已，反正听着让人觉得挺开心的。
就在这笑声之中，我们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在去看大象的林荫道上，我们很自然地靠得很近一起走路了。我甚至可以闻到她淡淡的发香。我想，早上起床，她一定用某个著名品牌的洗发水很认真地洗过头发。
我们并肩向前走去。路的两旁是枝繁叶茂的小叶榕，它们的浓荫几乎把道路顶上的天空全部遮住，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绿叶的间隙射下来，把白色水泥路面照得斑驳陆离。路边的草坪，那些青草饱受夏日阳光雨露的滋润，长势正盛，真的是绿草如茵了。草坪上，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树月季，那红艳艳的花儿，在阳光下像火一样盛开着。
一路上，我们很温柔地说着话。她说话时，就侧过头来望着我。那清秀的脸庞，实在是叫人喜欢！但当我凝视她明媚清澈的眼眸时，她似乎有点害羞，不愿和我对视，旋即把目光移开，去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了。我也不好意思老盯着人家的脸看，虽说那的确十分好看！我更不敢去拉她的手，只好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她那发育良好又十分苗条的身材，陷入一种美梦般的幻想之中。
在食草动物区，我们看到了大象。那家伙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它甩着它著名的长鼻子，露出两根十分名贵的大白牙，我不知道那家伙刷牙的时候，得用多大的牙刷和多少牙膏才能够搞定！它在由铁丝网围住的一块草坪上走来走去，两只大得出奇的大耳朵随着它的脚步一扇一扇的。我觉得那灰色巨无霸并不十分好看，况且那股骚臭味弥漫在炎热的空气里也熏得我难受，我就躲在一旁的黄葛树下乘凉。
苏亚楠在那里看大象，我站在树下看她。老实说，我那时的心思根本没在大象身上。那个庞然大物对于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无关紧要。那个看大象的女孩才是我关注的焦点，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我的目光。
苏亚楠站在太阳底下，她靠近那铁丝网，似乎很认真的观察着那头大象。阳光太晒了。我叫她过来乘凉，别站在太阳底下。她回头笑了一下，仍旧站在阳光中十分起劲的看着草坪上的那个大家伙。我跑到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把太阳伞。我走到苏亚楠的身边，撑开太阳伞，遮住头顶上的阳光，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她回头很感激地望着我，当我再次凝视她清澈的眼眸，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到那头大象身上去了。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很傻的问题，禁不住哑然失笑。
“帅哥，你傻笑什么呀？”苏亚楠一边看大象，一边问我。
“我在想，在你眼里，是不是那头大象比我还帅？你宁愿看大象也不愿意看我？”
“这个想法真够傻的！”苏亚楠忍不住扑哧一口笑出声来，“我们上动物园来就是为了看动物嘛，难道是来看你呀！既然来看动物，当然要看个痛快呀，不然空买一张票，多不划算啊。至于你嘛，恐怕以后看的机会还很多哟，而且又不用买票。”她故意歪着头笑着瞟了我一眼，那样子十分动人。
“刚才你不是办的免票吗？我也只是买的半票呀，所以我们不要紧盯着人家看，不要占大象的便宜才好！”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那头大象离开草坪走进了象屋。可能是阳光太强烈了，那家伙没人给它撑太阳伞，于是躲到屋子里乘凉去了。
“看嘛，这下好了，大象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它害羞得躲起来了。我们走吧。”
苏亚楠仍旧不肯离开，她望着象屋的门口，十分期待她心中的象明星走出来，好再次目睹它的芳容。但那家伙并不买账，它耍起大牌，迟迟不肯出来。苏亚楠只好恋恋不舍的跟着我离开了食草动物区。
我们爬了一段石阶梯来到珍禽馆。铁丝网中，两只孔雀正在谈恋爱。那只蓝孔雀抖动着它异常美丽的羽毛，来了个孔雀开屏，围着那只母孔雀旁若无人地大跳艳舞。
苏亚楠说：“帅哥，你看它跳得多美呀，那可是正宗的孔雀舞，绝没盗版嫌疑！”
“美女，你也挺幽默的嘛！”
我和苏亚楠相视一笑，继续朝前走去。
游完珍禽馆之后，我们都又热又累，便来到小山岗顶上的亭子里准备休息一下。山岗顶上，视野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天蓝得就像一匹一尘不染的大蓝布，我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画家，用了多少蓝色的颜料，才把天空描画得如此湛蓝！
蓝天之下的这座城市正在不断的长高，四周都是水泥森林般的高楼。唯有动物园这片地方树木葱茏，像一块翡翠镶嵌其中。
我们站在亭子里，突然一阵强风吹来，把苏亚楠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裙子都吹得飘了起来。在她衣裙飘飘那一刹那，我竟然看到她白皙修长的双腿。她赶紧一下子双手捂住裙子，望着我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笑了，心想要是风再大一点，我就可以看到更美的风景了。那风吹在身上也非常凉爽，于是我张开双臂迎着风有点不怀好意的高喊着，“风，你吹吧，尽情的吹吧！”
“帅哥，你以为你有那本事呀？能呼风唤雨！别在那里瞎嚷嚷了，过来坐吧。”苏亚楠红着脸说道。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害怕被女孩子看穿了那点小心思，赶紧嘟哝道，“天气好热呀，吹着风真舒服！”
“就是呀，都出汗了。”苏亚楠掏出面巾纸来，递了一张给我，自己拿了一张轻轻擦了擦脸。
“你们重庆的天气真是太热了。我都在这儿呆三年了，仍不习惯这种闷热的天气。”
“那你就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的，呆一辈子更好，你就会习惯的呀。”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笑着说道。
“也许吧。说不定我真的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哟。”苏亚楠望着我笑了起来。
我们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各自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冰镇矿泉水，感觉不再那么热了。苏亚楠坐在离我大约一尺远的地方，双手搁在白色的裙子上，仿佛真的害怕大风再次撩起她裙子来。我很想靠近她，但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的地步。
我那时正处在青春萌动之中，异性对于我来说有一种朦胧而强大的吸引力，我并不想隐瞒这一点。有时候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可笑的举动。而坐在我身边的苏亚楠就像活见鬼形容的那样，既漂亮又性感，而且性格又好，真的是我最喜欢的类型，都喜欢的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于是我就很弱智的照着“泡妞宝典”的套路谎称自己会看手相，第一次拉了她的手。
当我的手握住她白皙细长的手指的时候，仿佛是断开的电线突然连到了一起，我的身体真的一下子来电了！我汗毛倒竖，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许多黑暗的地方被点亮了，亮堂不已。在我二十年来的生命中，第一次拉住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手，那种喜悦和激动简直无以言表！
“你到底会不会看啊？”苏亚楠见我握住她的手发呆，脸就红了。
“你的手生的真是太好了，简直把我都给看呆了。”我赶紧给自己打圆场。
她的手的确生得十分漂亮，白皙细长的手指，圆润的手掌，真的是芊芊玉手！但她手掌上那些曲线优美的纹路究竟代表着什么、究竟透露着怎样的信息与玄机，并不是我这个傻小子所能够弄明白的。
“你看，这是生命线，脉络清晰，没有杂乱的纹路，你一定会健康长寿的。”我仍旧握住她的手，埋头假装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财富线，你的财富线就像一条小河，预示着你的财富会像河水一样，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那这条线呢？”苏亚楠指着手掌中间那条横穿而过的纹路问。她也埋着头，我们就快头碰头了，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咝咝的鼻息。一阵微风吹来，她前额的头发轻轻的拂过我的前额，更是让我欣喜不已。
“至于这条线嘛，就是情感线了，又叫爱情线。你的生命线和财富线都很分明，惟独你的感情线却那样悠长，这充分说明你是一个感情丰富而又细腻的女孩，也代表着你的爱情会异常美丽动人。”我故意盯着她的眼眸。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她的脸倏地一下又红了。
我简直都有点佩服自己瞎掰的能力。我甜言蜜语地讲了很多话，把女孩子哄得十分开心，自己也十分开心。
我感觉到气氛很好，就如“泡妞大王”活见鬼给我计划的那样，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我并没有像出门时他怂恿我的那样，看准时机下手，一把搂住这个既漂亮又性感的女孩，疯狂地吻她，让激情燃烧起来。活见鬼说，只要迈过这道坎，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势如破竹了。
但我并没有下手。看着女孩十分开心的样子，我知道，这个炎炎夏日里，爱神已经出发了，她穿过苍穹，翻越群山，正满怀憧憬地向我和苏亚楠走来！
给苏亚楠看过手相之后，我感觉得到我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从小山岗下来，我鼓起勇气牵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我握住她光洁的手，那种“得手”的感觉，让我内心充满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终于明白诗经里的那句古诗，是多么浪漫美好！
我们牵手在林荫道上徜徉。
一路上，苏亚楠很温柔地和我说着话。她问借给我的那本《荆棘鸟》读到第几章了。我说读到第七章了，就是拉尔夫教会了梅吉骑马、玛丽.卡森大宴宾客那章。我们谈起“读书”这个共同的爱好来，气氛更加融洽了。
转过一座假山，苏亚楠望着眼前阳光中绿油油的草坪，和我谈起那座叫烟台的城市，那里是她的家乡。她谈起那里香甜的苹果、整洁的大街、蔚蓝的大海、繁华热闹的滨海大道，还有那里热情好客的人们。
“春天，明媚的阳光下，绿莹莹的海水微波泛起，滨海大道边鲜花盛开。此刻面朝大海，真的会有春深似海的美好感觉。夏天，烈日炎炎，大海波澜不惊，阳光照在海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海边的沙滩上人头攒动、各色泳装和游泳圈更是五彩缤纷，男女老少快乐地投入大海的怀抱、尽情地享受着海的清凉。而秋天，大海湛蓝湛蓝的，天空也湛蓝湛蓝的，海天一色，远处渔舟点点，充满了诗情画意。以前，我在家乡上学的时候，每当秋高气爽的时节，我常常来到海边的巨石上，晒着暖暖的太阳，眺望着辽阔的大海，对诗和远方充满了幻想。”
苏亚楠谈起烟台的那片海时，语气温柔无比。我知道，那个在海边长大的女孩，对海一往情深，充满了感情。
“小时候，每到夏天放假，我就和妈妈一起坐船，从烟台到大连的姥姥家去。海上那些轮船的汽笛声好嘹亮啊，传得很远很远，让人印象深刻。我最喜欢站在甲板上看辽阔的大海，看海鸥飞翔，听远处传来的汽笛声。从大连回烟台，我们一般都坐夜班船。我吵着嚷着也不肯到船舱里去睡觉，非要跑到甲板上去玩不可。小孩子嘛，有点任性。妈妈也只好陪着我。夏夜里，许多人都不愿意睡去，在甲板上吹着凉爽的海风，一起谈天说地。海上黑漆漆的，晴朗的夜空中，漫天的繁星又大又亮，简直太漂亮了！”
苏亚楠在我耳边轻轻地诉说着。
二十岁的我还没有去看过大海，还不知道大海究竟是怎样壮观的景象，而苏亚楠说的这一切，都让我无比向往。我想象得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那座滨海城市里，在父母的爱里，在阳光雨露里，在花园旁，在海边的沙滩上，在一个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是迈着怎样轻盈的步履，一天天长大，长成美丽的大姑娘的呀！她又是怎样离开她故乡的滨海之城，穿越万水千山，来到位于内陆的重庆，为她那美好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的呀！
“你的童年是怎样的呢？”
苏亚楠侧过脸来很温柔地望着我。
女孩问起我的童年，我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寂寞宁静的日子，就有点沮丧了。
“我的运气没有你那样好，我家在渝东南群山之中的一条小山沟里，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童年时看到的，只是四周群山围起来的一小片天空。我没有见过大海，更没有到海边去捡过贝壳。我童年最快乐的事，也仅仅是下河捉小鱼，上山采蘑菇而已。”
我情绪低落地说道。
“我带你去吧，到俺家乡去。吃又香又甜的苹果，一起从那漂亮整洁的大街上走过，穿过那条开满鲜花的滨海大道，到沙滩上去看蔚蓝的大海，到海边去捡贝壳。如果是夏天，咱俩还可以脱掉鞋，踩着清凉清凉的海水，一起去抓小螃蟹呢！不过，你也得带我到你家乡去。俺也想和你一起下河捉小鱼、上山采蘑菇呢！”
她那清澈的眼眸凝望着我，很温柔很温柔地向我诉说着。
她描绘的一切，让我感到一种童话般的美！这种美，不是在书中，更不是在童话中那遥远的国度里，而是就在面前，就在苏亚楠清澈的眼眸里！
周末的动物园，游人如织，很是热闹。一对对情侣说着笑着从我们身旁经过；父母带着小孩的三口之家更是其乐融融；那些自由自在的野斑鸠们啪啪地拍着翅膀，从这片树林飞到那片树林，躲在浓荫深处“咕咕咕”地叫着，仿佛它们也很快乐。
但我的快乐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去可爱小动物区的林荫道上，我看见一个男孩背着吉他带着一个女孩朝我们迎面而来，当我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伟。
三个月前，酷爱音乐的伟不也是背着吉他和我们一起快乐的逛动物园吗？我们还在休息区的草坪上弹吉他、唱歌、喝拉罐啤酒。伟的女朋友周慕薇，那个XJ来的女孩还快乐的跳起了民族舞。伟一边弹着吉他，一边深情款款唱着那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正是阳光和煦、玫瑰盛开的四月啊。而现在是七月了。那些玫瑰已在雨季中凋零。伟已经死去，那个从XJ来的女孩，也已经回到了她大漠深处的家乡。我不知道，在天山南麓的那座小城里，在某个早晨或者某个黄昏，当她突然想起那那个叫伟的男孩、想起这座叫重庆的城市，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怎么啦，帅哥，不舒服吗？”苏亚楠感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拉着她的手，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吧，我们去看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