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川，摆渡人（1 / 2）

上古时期，天地处于混沌状态，宇宙漆黑一片，尚未被开辟。沉睡了一万八千年的巨人盘古苏醒，抡起斧头朝漆黑中劈去，随着一声巨响，天地分开，演变成如今的六界。

话说这六界，关系交织，错综复杂，分为神仙，魔妖，人鬼，按实力划分，以神为尊。神族称霸世间已上万年有余，除开几次魔族发兵，欲抢霸主之位，其余几族安分守己，为神族马首是瞻。

其中，冥族地位最低，鱼龙混杂，恶鬼齐聚，为六界所鄙夷不屑，是低俗肮脏的代名词。神族仙族自认高贵清雅，不愿与其为伍，但却打着包容万物的名号，维护霸主清名，迫不得已才勉强给冥族挤进六界。

“今日好大一声巨响，难道是有神族让天帝给贬官下界？”一个鬼门关新来的小冥兵凑上几个老兵站岗的地儿，不经意的一话，引得几个老兵津津乐道。

一个消息灵通的老兵马上接话，“可不是嘛，据说那人官不小，还是天庭的水神呢！“

“哟哟哟，水神可是犯了多大的罪，给贬到我们冥界来。“另一冥兵幸灾乐祸。

“可真是耻辱，别的神族犯事都是装个样儿，在人间走一遭，小施惩戒。好巧不巧，撞上天帝心情不佳，发怒给打下冥界，特意嘱咐冥王，得按足冥界规矩办事儿。“

“嘘！小点儿声，她就在那儿呢！”见多识广的老兵，神情夸张地阻止道。

小冥兵顺着老兵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头上神冠摘去，神籍被削，一身法力被封印，面容憔悴，精疲力尽，脸上却仍挂着笑容，全然没有犯错悔过之意，与冥王特派去的文将阴葵谈天说地，十分惬意。

那个被称作水神的女子，一路小跑企图追上文将阴葵的步伐，边追还不忘插话，“我们现在进了鬼门关，下一个是什么地方啊？阴葵首领，阴葵？”

阴葵在冥界任职多年，没见过有一个如水神这般，入了冥界还能谈笑风生，提出与他交友一说。

“水神如此巧舌如簧，夸夸其谈，阴葵实在想不明白，您是怎的得罪天帝？”阴葵不失礼貌地摇摇头。

“哈哈，这事儿不提也罢，不过要是首领想听，我倒也是能说说。”她尴尬一笑。“就那日……”

水神珂颜酷爱饮酒，前日她的老友月老大人拎了几壶上好的女儿红，说是人间有几户人家结成好姻缘，故特意送去月老庙还神。月老心挂她这位好友，拿来与她小酌几杯。

本来两位老友叙旧，并无不妥，可坏就坏在，珂颜一高兴多喝了几杯，醉酒打翻了呼风唤雨的法器——润水瓶，导致人间发大水冲了庄稼，淹了家园，民不聊生，百姓哀怨连连。

虽然她立马下凡取回润水瓶，可灾难终究还是发生了，大雨连下五日，洪灾泛滥。她及时下凡补救，连着五日没日没夜施法救人，万幸无一百姓身故。可不少人为表激愤，一气之下推倒了几十座水神庙。

天帝执事公正，不偏不倚，此事闹到他那儿，他自是不可坐视不管，下令没收了她的润水瓶，暂封神力，免去神职，让她下人间弥补过错，以肉体凡胎之躯护佑百姓，求得天地原谅。

阴葵皱眉惋惜，“水神无心之失，竟被罚如此重罪，阴葵为您鸣不平。”

天帝这一罚，虽是没有肉体上的伤痛，可水神的声誉足以成为六界笑柄，即便将来历劫归来，也很难有上升空间。

“首领不必替我惋惜，珂颜自就职，并无多大成就，只是尽忠职守，做好本分。”回忆成神之路，所有挫折如同过眼云烟，都是她应尽之责罢了。

珂颜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不过很快便被她隐去，又变回方才安贫乐道那挂。“我们快些走吧，过了这个黄泉路，该见到忘川河桥边的彼岸花了吧？”

忘川河，彼岸花，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脸上挂着笑意，若无其事地吐出这两个词。

“您怎么知道……”堂堂水神，身份至高无上，居然也能说出人类身故必经冥界的忘川，和忘川河旁的红如鲜血，既凄凉又妩媚的彼岸花，阴葵且当她是博学多识，阅览群书。

事后细想，阴葵接下引领水神珂颜转世轮回的指令后，立刻做了对她详细的调查。水神的过往簿曾记载，她未成神前，是人间一普通的小女子，所以死后定是走过忘川一遭，这轮回之路，怕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哈哈哈，知道要来冥界，特意去了解的。”珂颜随口撒了一慌，忽悠过去。

当事人既然都这样说了，阴葵也是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眼看前面便是奈何桥，阴葵与远处的孟婆招了招手，孟婆亦是微笑回应，露出慈祥又诡秘的笑容，不是他们神秘或是有阴谋，只是长期生活在冥界，与人间的人类开怀大笑，有些许不太一样，但他们绝对没有恶意。

阴葵为孟婆引荐，“这位就是水神。”

“水神大人，您好，尝尝老妇熬的汤，不知合不合您口味？”孟婆舀了一勺汤进碗里，故意笑着露出一排尖牙，龇牙咧嘴，比哭还难看。

她也曾练习过微笑，想向身旁的人学习，但来见她的人个个哭丧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不过也对，从未有一个人会笑着来讨汤喝。

“喝了会忘记所有吗？”珂颜不像方才那般坦然，有些犹豫了。

“按常理，是会忘记前尘，但那个人，就是我指着的那个，他却没能忘……”孟婆用满是皱纹的手指着伫立在忘川岸边，身穿一身破烂不堪的红喜服的船家，外用蓑衣套着，喜服倒还不算显眼，手里拿着船桨，等待着来坐船摆渡的人。他戴了一顶大大的斗笠，把脸死死遮挡，完全看不见样貌。

“嗯？为何他不忘？”珂颜疑惑问道。

“他就是个死心眼儿，都死了几百年啦，汤都灌了不下百次，就是不肯忘，说是要等他未过门的媳妇儿。他媳妇若是个凡人，早轮回好几次了，在这儿待那么久，一次没见着。我看呐，他根本记不清他媳妇长啥样儿，就是个负心汉，不想轮回投胎罢了，死赖着不走。”阴葵滔滔不绝说道。

听阴葵这番恶骂，珂颜皱了下眉，忆起前世那位尊贵的殿下，不知他是否放下和她的过往，承袭皇位，另娶娇妻，生儿育女。

呵！不过日子再幸福，他仅仅凡人之躯，生命不过短短百年，现在应是也死得透透了吧。

怎敢奢望他独挡万鬼驱逐，硬生生被灌了上百碗孟婆汤，在冥界当摆渡人苦等几百年。

珂颜低头盯着这碗恶臭作呕的汤，上一次饮的时候，她就好奇，孟婆究竟尝没尝过这汤的滋味，如此腥臭怪异，即便不喝，闻一闻都能把昨日吃的饭菜吐出来。

“我该坐船去人间了。谢谢你们，等我再回来，一定会去看望你们的。“反正她都喝过一次了，闭眼屏气，仰头喝下。

“呕～“珂颜立即反胃，可被她强行咽下了。

孟婆得意地咧嘴笑了笑，“味道不错吧？”

来不及细品，不过难喝程度比之前更甚，大概是那位痴情的船家，打击到孟婆的厨艺，又加了几味腥臭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