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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泊言的演唱会快开始了,他算了一下,从公司坐公交过去是来不及的,打了个车,但是还没到达终点,司机就停了下来,说前面交通管制,只能走过去。

“梁泊言这么火啊。”司机感叹,“我孩子也说要去看,结果票都没抢到,秒没。”

他在后座点了点头,扫码付款的时候多给司机付了一块钱。

不管有没有钱,李昭永远穿成这个样子,还是背着书包,仿佛没有坏就要背到天长地久。怎么看都不像同性恋,家里人只觉得他性格太古怪,不讨人喜欢。李昭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比如今天跟父母虚构了一个朋友和他一起去看演唱会。

梁泊言的现场果然像他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更好。他没买到第一排的票,但第三排也不错,可以清晰看到梁泊言的脸。唱到后面,梁泊言休息的时候开始喝水,一整瓶水喝下去,大都顺着下颌滑下来,混着汗水,湿透了衣服。

他显然是唱得热了,索性将外套也脱下来,兴致也起来,手用力一扬,白色的外套就抛了出去。

没有给第一排或者第二排,反而落在了李昭的身上。

梁泊言嗨完以后,又顺着延长台走过来,跟前排的观众握手,李昭也握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梁泊言在他那里停留的时间要长一些,甚至还多看了他几眼。

很快李昭就知道,这并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演唱会结束之后,他正在为怎么回去而烦恼时,演唱会的工作人员居然来找他,邀请他去后台。

所有人都在善后收拾,今晚做主角的那位歌手似乎累了,窝在躺椅上,撑着下巴半寐,看到李昭来了,倒是有了点精神,撑着坐起来,脸上的舞台妆尚未卸掉,冲着李昭一笑。

李昭应该是回应一下的,起码说点什么,但他只是站在原地。

“喂,”梁泊言说,“把我的表演服还我好不好,刚刚被经纪人骂了,说那是高级定制,钉珠都要钉一个月。”

工作人员也马上给李昭递了签名照,跟他说抱歉。

李昭才明白梁泊言找他的目的,把衣服递过去,梁泊言接过来,也松一口气:“刚看你没反应,还以为要不回来了呢。谢啦,要不请你喝一杯?”

李昭是被一阵没来由的暴怒给激醒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梦里他只是个和梁泊言没什么关系的普通观众。

而他的愤怒在于,哪怕是在平行世界的梦里,梁泊言还是在喝酒。

梁泊言猛地醒了过来。

旁边睡着的是李昭,居然是坐着的,可能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梦,额头滴下来汗水,用不太友善的眼神看着他。

“你梦到什么了?”他问李昭。

“梦里把你骂了一顿。”李昭说。

现在放的歌,显然是演唱会的版本。

首先是台下的尖叫声被收录了进去,其次,不像原曲一样直接进旋律,这个音频前面有一段快要一分钟长的鼓声,显然是进行了一些演唱会限定的改编。

李昭站在唱片店门口,一直听到这首歌结束,人声响起,那个人说:“好多谢大家今晚来到这里……”

他这才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又犹豫了一下,后退几步,又回到这家二手唱片店,问老板正在播放的那张碟有没有卖,老板拿出来,存量不多,相比原本的定价往上浮动了些许。李昭尝试讲价,但最后以失败告终。老板不仅卖了CD,还捆绑销售了同场演唱会的VCD版本,让李昭多付了一倍的钱。

老板用报纸包好以后又装进塑料袋,李昭装进背包的夹层,注意到老板的眼神,问他在看什么。

“我好似在八卦杂志上看到过你……”老板疑惑地回想着,“不过你看起来也不似演员哦……”

李昭又火大了起来,总觉得这老板在讽刺他长得不配当个演员,但他现在脾气好了许多,没打算对陌生人发火,只是说:“我如果是娱乐圈的,是不是可以打折?”

这自然是不行的,老板断然拒绝,声称发哥华仔他都见得多了去了,价格童叟无欺,再没有下降空间。又说如果不是看李昭眼光好,他都舍不得卖梁泊言这张碟,这是梁泊言评价最好的演唱会了。

“我还去过尾场,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老板说,“他心情特别好,说第一次到红磡就连开好几场演唱会,好朋友也来了,很开心。”

可是这位奇怪的客人,却沉默了几秒,才说:“他怎么尾场才说,尾场的时候我临时加班走了,什么都没听到。”

真是莫名其妙,谁要管他听没听到。

“香港终院裁定,不承认本地及海外同婚不属违宪及违反《基本法》,同时敦促港府提供替代途径承认同性伴侣关系,暂缓两年生效……”

李昭坐在桌前,翻开附送的过期报纸,似乎在报道着一个大新闻。

一边看着,一边又想起侦探又指着路边的公益广告牌说:“其实香港现在都好进步的。”

广告牌上写着:“不歧视,多包容,平等对待不同性倾向及跨性别人士。”

配的图是几个正在学习、工作、运动的普通人,如果不是文字标注,的确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真是奇怪的地方,一方面走在时代前沿,一部分封建糟粕一点不少,堪舆师、风水师生意火爆。他反反复复,来过这个地方许多次,但好像要在最近这段时间,他才逐渐对这个城市熟悉起来。

“现在都已经挂八号风球了,不如你不要回酒店了,同我返屋企啦。”陈泽明敲了敲吧台的桌子,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对着面前许久未见的James说道,“还有,把你的口罩摘下来,现在还戴口罩做乜啊。”

梁泊言自然是没有听话摘下口罩的,这次再来香港,来见一见收留过他的朋友,连酒都没有喝,就准备回酒店了。

“你现在住哪里?”陈泽明问。

“尖沙咀。”梁泊言说。

“远倒是不远,但现在港铁都停了,你要回去,只能走过去了。”陈泽明说,“难得回趟香港,别被台风刮走了。”

他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台风将至,人人赶着回家,酒吧里都没了生意,留他们俩闲聊。

“所以说别冒险了,你不是说这次回来继承你妈的遗产吗?自己先惜命才有得花啊。”

“我刚刚没有讲完好吗?”梁泊言说,“才开了个头就被你打断,说什么恭喜我成富二代。我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然而他跟李昭都忽略了一件事,梁幻女士立遗嘱的时候还年轻,根本没想分配自己的大笔资产,宁愿拿去自己折腾干净,也没想过要留给谁。之前的那些担忧,可以说纯粹是想得太多了。

“哇,怎么了,给你留了一屁股债?”陈泽明果然问。

“那倒也没有。”梁泊言说,“我还没有全都拿到,现在就只有一张相片,给我欣赏了一下她年轻时的美貌。”

实在是怎么都没有头绪,索性跟不知情的朋友倾诉一下。

“一张相?”陈泽明也有了兴趣,“给我睇下?”

仍然是那张照片,生动的、年轻的面庞,陈泽明没看出什么门道,倒是梁泊言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醒过神来,才想起是时候告别。

“那我开车送你吧。”陈泽明说,“真是,这么大台风,还非要回去……”

话没有说完,他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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