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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李昭两个人,一人拉一边,很快冷静下来,拉着坐下来吃烧烤。

梁泊言也吃了,但仍然冒火:“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跟人闹起来了,行不行啊!出来玩能不能别惹事。”

陈思牧还不服气:“是他们先插队的。”

“我们菜都选好了,刚去了个厕所,就被你们抢了。”对面一听,立刻又呛了起来。

梁泊言用筷子敲了敲碗:“差不多行了啊,一点破事还要逼逼到什么时候。”

他心情十分不佳,刚刚李昭本来把他拉到电脑旁,说有一份档案文件要给他看,结果出来一看就这点事,脸都是黑的。

“这怎么能算破事,你还真要看我们身受重伤才出来啊?”陈思牧说,“耽误你啥事了这么不爽。”

他又看了李昭一眼,像是觉得这个多出来的人占了他们烧烤的便宜。

“你他妈根本不是跟我们来音乐节的,”陈思牧看出来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回去读书啊,学点好吧。”

有外人在,他倒终于不提包养这种词了。

“读不了。”梁泊言说,突然有些恶趣味地说,“其实我是梁泊言,V我50,教你怎么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李昭正用吸管喝着饮料,一下被呛到,咳了好几声。

陈思牧皱了皱眉,又敲了一下梁泊言的脑门,低声对梁泊言说:“你闭嘴吧,长点脑子,别他妈瞎说话。”

梁泊言被陈思牧说没脑子,大为不满,更不知道自己讲话哪里有问题:“怎么了我?”

陈思牧又靠近一些,在梁泊言耳边说:“你跟的那个男人喜欢梁泊言。你可能就是因为长得像梁泊言才被包的。”

梁泊言:“……”

不是,这种传闻不是只流传在小范围内的吗?顶多只是李昭认识的人之间、影视圈里传一传,陈思牧这种人连娱乐圈的边都沾不上,怎么还能听说这种东西。

“你不要胡说八道。”梁泊言佯装淡定,“成天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俩吃个烧烤要这么近吗?”李昭突然说。

陈思牧连忙躲开,离梁泊言三丈远,凳子都快挪到刚打完架的隔壁桌去了。又低头给梁泊言转发了一个营销号的消息:“你自己看。”

梁泊言回复:“我就不看了。谢谢你给我当鸭子的职业生涯出谋划策。”

李昭也在给梁泊言发消息:“不要随便跟人说你的身份。”

“但我真的是梁泊言啊。”他不知死活,“你看我刚刚大庭广众说出来了,也没人要把我抓走去做人体研究。”

“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抓走的,”李昭说,“你知道那些明星有多努力打肉毒杆菌做热玛吉超声刀吗,脸都打僵了。凭什么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

这的确是一种幸运,无论给梁泊言带来多少不便,他都无法否认。改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乍然间多出来的,这么多的光阴。

距离发生变故已经快一年了,梁泊言也必须开始思考,如果真的变不回去,他又该如何顺其自然。

时代变了,证件连了网,安了芯片,关联了指纹虹膜,多年前,钻空子的人可以靠着假证件、假护照四处流窜,而今天,这种情形已经再不可能出现。

“八号桌吗?”营业员确认了一下,“他结过账了。”

她指了指远处的李昭。

梁泊言又在旁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你看,我金主多大方。”

陈思牧快要被这个同性恋的不知羞耻气晕了。他又再次警告梁泊言,让梁泊言要么滚回去好好上学,要么找份正经的工作,不能影响他们乐队的声誉。

梁泊言说:“人呢,就是发展得越好,野心就越大。你想想你们最开始那么草台班子,有什么声誉。”

他话一说完,也不管陈思牧再说什么,就去找李昭了。临走只撂下一句:“下次打架自己进局子, 不要叫我。”

回酒店的路并不远,梁泊言一边走着,一边问李昭:“干嘛给他们结账?他们这年纪最他妈能吃,点的还全是肉,浪费钱。”

“也没多少钱。”李昭语气淡淡的,“你们一群人都是学生,也没什么经济收入,当然是我请。”

“我不是学生的哦。”梁泊言强调,“我是无业游民,兼职乐队主唱。”

说得仿佛一个光荣职业似的,想想梁泊言现在唱歌的那点收入,恐怕街头随便一个乞丐每日纯利润都高过梁泊言。

“我发现你现在舍得花钱了。”梁泊言意识到,他正摇摇晃晃地走着,偶尔撞一下李昭的肩膀,侧过脸去看李昭,“怎么了,终于意识到钱是用来花的啦?”

换做以前,李昭恐怕会让大学生们请他吃饭,因为耽误了他宝贵的工作时间,造成了他的经济损失,而不是反过来。

李昭甚至还又去坐了一次商务舱,虽然拿走了航空公司送的毛毯,但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梁泊言想起去年,他离开上海去香港之前,就老是在想李昭,想李昭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该花钱就花,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要是遇到运气不好的,比如他,三十几年就没了,留那么多钱干嘛。更何况李昭父母子女一概没有,不需要留遗产,就该把自己把钱用光。

李昭说:“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昨天还给人转账了好几万,买一份复印的档案。”

“啊!”梁泊言想起今天出门之前,李昭原本打算要给他看的东西,“就是你电脑桌面上那个pdf文件吗,就那玩意儿好几万?什么东西这么贵?值不值啊?”

“我也还没看。”李昭说,“感觉应该不太值。”

为梁泊言所花的钱,似乎全是一些亏本买卖,除了刺激消费之外,没有太大的社会意义。

但李昭仍然花了很多冤枉钱。

“其实本来,你不过来的话,我打算微信传给你的。”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去了,李昭看着远处被染上金色的云霞,“我觉得有的东西,让你来打开比较合适。”

李昭说:“拿不回来了。怎么了?”

他把电脑拿过来看:“这确实是梁幻档案啊,你说得我还以为那人给我放了一堆葫芦娃截图。”

“这不就是她入学档案嘛,”梁泊言说,“我知道她什么学校毕业的啊,没什么好看的。”

“下面还有。”李昭提醒道,“不止一页。”

梁泊言这才看下去,滑动着鼠标,翻到了后面的个人简历,以及……对学生家庭背景的调查。

李昭注意到梁泊言的安静,没有过去看内容,只看着梁泊言的脸:“怎么了?现在值了吗?”

梁泊言呼出一口气:“还是贵了……不过,后面的东西还是有点意思。”

原来梁幻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甚至以现在的观念来说,有着称得上良好的家庭背景。她的父母一个是小提琴家,一个是钢琴家,海外学成归来,也曾经叱咤风云,在某音乐学院任教。

然而也是这样的家庭背景带来了风波,学习的西方乐器,也成为了被攻击的理由。当一切风暴停止以后,生命也已经逝去。留下的,只是那短短的一行字:现已平反。

“但你为什么要去查她的资料呢?”梁泊言问这个问题,“这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都四十多年了吧,你跟我都还没出生呢。”

他说这话的事,语气并没有多激烈,但的确在找李昭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还要再挖深一点,追溯到久远的过去,是准备要什么答案。

李昭想了想,说:“我之前在网上看别人写影评,写过一句话 ,‘我们有一种错觉,即认为时间是某种真实之物。’”

他后来去查了原文,作家在书里写道:“世界之所以表面如此是因为我们有一种错觉,即认为时间是某种真实之物。时间并无实体。”

时间不是被简单划分为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都是连接的,一切都有关联,一切塑造了人的本质。

但梁泊言说话冷了许多,好像笑都不太能笑出来:“所以呢,你觉得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分析一下性格的成因,从原生家庭里找到一切理由。是这样吗?干脆写成故事,讲给所有人听,讲完了,事情也就结束了,是这样吗?”

李昭仍然看着梁泊言,直视着这个人的眼睛,如同没有听见梁泊言那些字句里的尖锐和讽刺。

“你痛苦过吗?”他问,“这么多年,你会因为她这么对你痛苦吗?”

梁泊言深深地呼吸,来抑制他快要克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人应该是这样的,生病会痛,受到伤害会觉得委屈。”李昭说,“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所有事情都会顺其自然。你知道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性格,为什么会伤害你,但你还是可以怪她,这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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