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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理你,我不知道你跟李昭的关系,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说服他。事实上我让项目组的人自己去谈,用人脉,用钱砸,都更容易一点。”陈启志说,“但我有过一个朋友,可能这辈子我都见不到他了,有没有什么歌,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呢?”

梁泊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个油腻的男人突然谈起友谊来,也是有些让人肉酸的。他搜了一下关键词,给陈启志发去了一首歌的链接。

《与你无关》。

“你他妈就没有一刻正经点是吧?”陈启志果然暴怒。

“我继续去帮你劝李昭。”梁泊言见好就收,“您继续给你那朋友唱大悲咒啊!”

一抬头,才看到李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边,直勾勾的眼神从上至下,俯视着他的手机屏幕。

“劝我什么?”李昭问。

“你不知道吗?他想让你负责什么剧来着,好像你拒绝了。”梁泊言将手机息屏,“我让他给我回扣,我来说服你。”

“哦。”李昭听了,但似乎又没有听进去,“与你无关。”

“啊?什么?”梁泊言的思维还停留在那部还没开的剧里,“我知道跟我没关系,你爱接就接,说着玩的。”

“你送给他的歌,《与你无关》。”李昭说,“那是一首情歌,主题是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我只是搜的关键词。”梁泊言其实根本没有听过,但寄人篱下,他的脾气也好了许多,还会跟李昭解释一句。这么冷门的歌,也不知道李昭怎么听到的。

唱歌的时候,呼吸是非常重要的,一呼一吸间的节奏,对歌曲有着致命的影响。李昭的呼吸是沉默的,沉默之后,李昭才说:“没事,反正我们也没那么熟。”

眼看李昭走出去,梁泊言觉得头都要大了。

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但在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包被压过的烟。

再细想一下,似乎刚刚李昭出门的时候,顺手也把烟拿了出去。

这没有经济自由和买烟自由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梁泊言只好给罪魁祸首陈启志发消息:“V我50,再给我买包软中华,我帮你偷李昭剧本。”

但这次,陈启志似乎终于烦了,没再搭理他。

“陈总,”秘书敲了敲门,才走进来,“已经查过了,梁先生的确已经从香港回到北京,而且……是跟李昭同一个航班。”

陈启志看着秘书递过来的资料,不太明白这上面呈现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行程?香港飞上海,然后马上从上海飞北京。有病是不是?把京港高铁当什么了?”

秘书谨慎地考虑:“可能是为了误导别人,不让别人追查到?”

“你说得像悬疑电视剧,”陈启志说,“而我像追查别人逃跑踪迹的反派。”

他当然不是反派,他只是多了那么点直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种种迹象表明,梁泊言的确还没死,但梁泊言的手机号,依然是已关机。

陈启志摆出一套完整的茶具,给自己沏了杯茶,又分了秘书一杯,开始给秘书讲起中国茶文化的起源,秘书频频点头,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说陈总懂得真多。

“略知皮毛而已。”陈启志很谦虚。

像他这种有涵养的中年人,总是容易让年轻人崇拜的。哪怕是那个阿占,开始说话呛人得很,后面也含情脉脉给他发情歌来暗示勾引。

还好他不吃这套。

如果不是那个项目还没解决,陈启志真想给李昭看看,让李昭知道,他是找了个什么人当替代品。

与此同时,李昭坐在咖啡馆里,看着来面试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赶来,头发都没有打理,西装也套得凌乱。

“李昭老师。”面试者坐下,“不好意思,我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搞得有点乱……”

“没事。”李昭暂停了当事人的陈词,“是我的错,临时改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招聘助理这件事情,是之前就提上议程了的,李昭早就不想跟那些人直接对话,招人到最后,已经基本确定,就差李昭亲自面试看看是否合适,但李昭一直没时间。

“我看你之前也有一些实习经历,应该知道怎么跟甲方对接。如果你对薪资没什么疑问的话,回头把工作电话号码给我,我对外就改成你的号码联系。”李昭又翻了翻对方递过来的简历,略微一顿,“你也是戏文专业毕业的。”

“是的,同一所学校。”被面试的应届生极力表现,“我上学的时候就知道师兄的名字了,听说您那时候坐着轮椅还校考第一……”

一般来说,被夸的人会客气一下,摆着手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再给即将上任的助理画画饼,但李昭不属于“一般来说”的范畴。

“那时候出了场车祸,”李昭放下那叠简历,“我去找我初恋,结果变成了捉奸。”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对方嘴巴张得老大,眼神不断变换,明显受到了冲击,又要强装淡定,不然会显得大学生没见过世面。

“我跟你讲讲吧。”李昭说。

“在外面不方便弹钢琴?不要紧。下载APP,手机上也能弹钢琴……”

因为小程序的弹窗广告,梁泊言下载了这个app,在狭窄的手机屏幕上弹了起来。

他前几天刚在一款音游里打出史上最佳成绩,晒在频道里以后,有人问他多少岁,怎么节奏这么好,他回答:十六岁。结果第二天就被人举报封了号,说他是未成年冒用他人身份证。梁泊言找客服申诉,对方却让他上传人脸认证,才能给他解封。

他只好放弃了这款已经氪金不少的游戏。

这款钢琴游戏同样有许多氪金圈套,随便弹弹哆来咪无所谓,但是想多搜几首曲的谱子,就提醒要会员才能查看。

梁泊言果断购买了年费会员,反正这个手机绑定的是李昭的账号和卡,也是他现在仅有的能消费的钱——在李昭发现之前。

这个软件还搞社群,弹完之后还可以选择上传,就能在曲目名下面看到网友分享的各个版本。梁泊言弹了首《野蜂飞舞》来试试手速,刚传上去,就收到评论:“弹错这么多音也好意思分享?这是狂蜂乱舞吧,把人都蛰死了。”

又不是弹给你听的,什么素质。梁泊言在心里骂完,回复却很理智:“对不起啊,家里没有平板,是在手机屏幕上练的,太小了老是弹错。”

而对方居然马上看到了:“不会吧?没有平板?”

“买不起。”梁泊言享受着这种在网上胡说八道的感觉,“我这个手机也不太灵敏。”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申请栏里写着:“来个地址,我儿子有个不用的电子琴送你。”

“世上还是好人多。”梁泊言有几分感动,“不过不用了。”

毕竟上一个送他电子琴的人,给他留下过不小的阴影。

梁泊言刚到北京来发展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好人。在二手市场,好心人半卖半送,他靠着极便宜的价格得到了拿到了一款雅马哈电子琴。那时候刚签约,还没开始给他安排工作,便去酒吧里兼职,好心人后来又在酒吧里遇到唱歌的他,点唱了很多首。

只是后来的发展就不那么美妙了,在他拒绝了好心人的告白以后,那人跑到他的公司,说梁泊言是gay,他们是一对,而梁泊言对他始乱终弃。他被雪藏在家,那人又找上门来,跟他说对不起,只是太爱他。

他原谅了那个人。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那人居然这样问,“我还是觉得,你不像直男,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梁泊言的耐心终于耗尽:“我确实不是直男,但也确实对你没兴趣。”

于是那人说,那就算了吧,但要拿回自己的电子琴。

梁泊言也不想占这个便宜,将房门打开,侧身让他进去,门还没关上,那人就强行吻了上来。把梁泊言逼得上演全武行,那架廉价的电子琴,最后的下场也是砸在对方的头上。

更倒霉的是,公司的人在医院见到这一幕,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对前男友始乱终弃还大打出手的渣gay,更是借机提出更多附加条约,把佣金抽成全都要到最高,想解约也不行,要赔钱,活生生变成了霸王合同。那些日子李昭还正好来北京艺考,又碰巧出了车祸,更是乱作一团。

真是稍微回忆一下都糟心,到现在,他都忘了那个傻X叫什么名字了,但那以后都没再弹过电子琴。

“事情就是这样。”李昭三言两语,就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

关于他为了那个人想要离娱乐圈进一点,才选择了戏文专业,想考去北京,却在楼道里就看到那个人在门外就跟人热吻,失望离去的事情。

“那,你跟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新晋助理问:“还有联系吗?”

在他的认知里,这纯属李昭回忆往事的一段唏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他倾诉。过了这么多年,如果还有联系,那都已经是命运眷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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