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仪式,字,坠楼(1 / 2)

冰冷的水顺着身体的纹理流下,从头发,到头皮,再到肩胛骨……

慢慢带走身体的热量。

水雾打湿了墙壁上的瓷砖,部分溅起的水珠砸落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指尖的触感在头发间磨蹭着,移动着。

“叮叮叮……”

是闹钟。

伸手,稍稍在毛巾上磨蹭两下,然后向上,关掉来着高处的响声。

任仕君转过身子,关掉水,视线仍然模糊;

将白色的毛巾拧干,轻轻的擦拭着身体。

把毛巾挂好,穿上叠放在一旁的衣物:

先是卡其裤,再是白衬衫;

——白衬衫在镜子里依旧显得如此怪异;

但你只要细细地看过去,你会发现怪异的不是那件白衬衫,而是穿着白衬衫的人;

——那人身上缠绕着一种让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一种独特的韵味。

系上了深红色的领带,将橘与深蓝色块交织的丝巾,斜角对折披在肩头;

戴上灰色的平顶礼帽。

然后对着浴室的镜子细细抚平每一处褶皱;

最后是单眼镜片,任仕君将其轻轻的挂在耳边。

这是一场【仪式】;

——能让任仕君自己好好静下来的一场仪式,他必须得让自己静一静。

这倒是人之常情;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在你面前,突然扭曲了身体,变得恐怖的畸形,我想你也得在事后好好静一静。

任仕君需要这样的心理暗示,从这种仪式中汲取力量,加持自己的能力;

——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力量。

恰如一些女孩子在失恋后,会剪一个短发,她们需要这种心理暗示来回归一个正常的心理状态。

一个冷水澡,换身衣服,对他来说,与女孩子失恋剪短发的行为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隐约潜伏在任仕君身边的怪异细节,以及自己思绪的异常;

任仕君不得不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稍做片刻停留,再去好好的思考这个盘根错节的问题。

在洗完澡后任仕君的精神面貌会调整的更佳,以此来进行一些比较重要的思考。

每次“仪式”的过程中,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检查白色衬衫、深色裤子、领带和肩巾,以确保一切都无可挑剔。

随后,他戴上灰色礼帽,认真地整理每一处细节。

——在沐浴之后,任仕君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清醒和稳定,以便更好地思考下一步的决策。

在这种状态下,细节,与从处理每个问题到寻找优势和机会,都会仔细斟酌。

即使他并没有记忆,那只是潜藏在思维底处的本能。

任仕君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己是那么的陌生,但又是那么的熟悉。

他仿佛能看到镜子那头的自己对着他进行着痛苦的诉说;

莫名的感觉在流淌。

那些重聚的欢愉,那些怀念,理想,石头,粘连着石头的石头,梦境,连接着梦境的梦境。

仿佛一切都在回来,从过去回来,但任仕君知道,“自己”没有回来;

———过去的自己没有回来。

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并不会出现只是看了眼镜子,过去的自己便将现在的自己取代的情况。

穿上拖鞋,进客厅,眼睛顺便㬓向左侧;

老人依旧坐在那暖洋洋的晒着太阳;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再转头看向右侧,小提琴,他忽地想起某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应该是站在某个高处,风有点大,小提琴架在了他的肩部,脚下有着踏实的实感;

——是水泥。

右手持着琴弓,左手揉动着琴弘,身体也在轻轻地摇荡着;

旋律,风一般的旋律……

任仕君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走进书房,顺手拉上了窗帘;

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

书桌靠墙,右边有三个在底部贴好便签的笔筒,便签按顺序分别是红,蓝,黑;

红笔,蓝笔,黑笔;

——但贴着红与蓝便签的笔筒里空无一物。

坐好,从桌边的袋子里掏出一张A4纸,拿起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手顺势扫过桌面;

奇怪的触感;

——是毛。

任仕君把毛扫到一起,捏起来,手放在台灯的灯光下;

很短,是橘黄色的毛发。

橘黄色……

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猫,那只橘黄色的猫。

他突然想起这个。

时间稍稍停滞几秒。

然后任仕君才把毛慢慢聚拢起来,抬起笔筒,压好这撮毛发的一角,尽量摆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然后再把a4纸放在中央。

用黑笔写下一个词:

【时间】

停笔。

这是任仕君进行思考时的习惯,很正常;

在世界上,有人喜欢泡在浴缸里想东西,有人喜欢蹲在马桶上想东西,还有些人喜欢在睡梦中想东西;

——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任仕君喜欢先拿出A4纸,把自己疑惑的东西一一罗列在上面,然后再进行思考。

【时间】

这是任仕君现在疑惑的问题,也是他必须做出回答的问题;

知道了时间,他才能进行日程的规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任仕君眼睛微微向左上方移去。

任仕君的记忆力算不上好;

他在这方面上没有异禀的天赋,做不到记住自己生活中每一处的细节;

在记忆方面,他只有着一把经过后天训练所造就的“铁钳”。

和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有着相似之处;

——他对一些内容,一些充满怪异感的内容,有着隐隐约约的记忆;

或者说即视感;

但对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即使他记得这些,也会尽力去忘掉这些东西。

因为在隐隐约约的过去,不确切的曾经,遗失的童年记忆里,任仕君是一个天生的猎奇者。

他对那些常人不感兴趣的东西感兴趣,但他并不是对那些血腥的,暴力的东西感兴趣;

他对世界上可能存在着的,奇奇怪怪的事物很容易来兴趣,这种兴趣远比热爱来得更深切;

也更隐秘;

——即使他忘却了这些记忆。

先天的,后天的,他训练的东西,还存在着,在他身上,无处不在。

就像这把后天训练所造就的“铁钳”。

当任仕君进行回忆那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或者即视感的时候,就需要用到“铁钳”;

用它在脑海里茫茫的记忆中夹住这些东西,然后把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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