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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山显顿了顿,最后也只能落下一句“下次不许”,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儿,浴室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谢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冷了脸,失落地重新倒回床上。在他看来,就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点温情互动被哥哥拒绝了,自从他长大以后,哥哥就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和他亲近,好像一夕之间,穆山显就变成了一个成年人,而他还留在原地。

他不愿意分床睡,每周都要回家,和哥哥腻在一起,都只是想要回到回去而已。

但是回不去了。

谢景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感觉卫生间的水声一直没有停下,那喷射一样的出水量像是在洗澡,格外用力,哗啦啦地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实在忍不住,扬声问:“哥,你在干嘛?”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

谢景只好继续看着天花板,大概过了几分钟,穆山显的声音才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刮胡子,别吵。”

他的嗓音被水声冲得模糊不清,但既然愿意回答,就是不跟他生气了。

谢景赶紧说:“那你刮干净一点,扎人。”

这次穆山显没回答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景消消乐都过了好几关,打得头昏眼花了,穆山显才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谢景赶紧抬起脑袋,他哥果然刮干净了胡子,下巴一点青色都看不到了,干净清爽。

他抬手虚空抓了抓,穆山显顿了顿,还是俯下身去,让他摸自己的下巴。

穆山显刚刮过胡子,下巴光溜溜地好摸得很,谢景真想再亲几口,但又怕他生气,就退而求其次,只抱住了他的脖颈。

凑得近了,才闻到了男士须后水的味道,清新的香气,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诱人的气味。

谢景嗅了很久,才辨认出那是他哥的信息素。

一点点的酒意,很醇厚。仔细闻,又从红酒之中剥落出佛手柑和冷杉的味道。

alpha成年之后,信息素就很少会外泄了,倒不是别的,而是成熟的成年alpha可以控制住信息素的含量,不至于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很少,不代表不会有。

谢景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闻到过哥哥信息素的味道,那感觉跟丢了一条从小用到大的安抚巾没什么区别,太难受了。

关键是穆山显小气得很,从来不让他闻,谢景生气了,就在心里偷偷骂他哥,骂他是个千年大王八,王八才这么能忍。

现在闻到了,那穆山显就不是千年大王八了,是他的好哥哥,还得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哥哥。

谢景贪婪又眷恋地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等到最后一丝消散的时候,他已经半睡半醒,离梦乡就差临门一脚的距离。

“哥,别生气。”他半耷拉着眼皮,喃喃道,“下次亲……别再生气,爱你。”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因为爱你,才想要亲你。所以下次我再亲你,不要和我生气。

只是快睡着的人,语序和脑子一样混乱,说的话七拐八绕的,但穆山显还是听懂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拨了拨谢景的眼睫毛,谢景眼皮抖了抖,但没有躲开。

穆山显扬了扬唇角,虽然浅淡,但还是笑了。

“嗯,我知道。”

谢景输了一周的水,穆山显就陪他居家了一周,谢景起初还很高兴,恨不得一天有十四个小时都黏在他身边。自打高中毕业后,他们就再难有这种成天到晚都在一起的机会了,恨不得上厕所都把他哥拴在裤腰带上。

但是腻歪太久了,也有些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穆山显正在阳台修剪花草的枝叶,还没剪出个形状来,就听到谢景在客厅这么对他说。

“怎么了?”他也没回头,把剪下来的残枝扔进垃圾桶里,“我在家陪你还不好?”

谢景搭着拖鞋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一把拉开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隔断门,盯着他看。

穆山显头顶落了片存在感极强的阴影,实在是难以忽视,只好回过头来,“干什么?”

谢景想了想,没急着说话,而是从他手里接过了剪子,咔擦咔擦几下下去,落叶残枝掉在地上,原本被霍霍得不成模样的盆栽逐渐修出了一个漂亮的形状。

穆山显在一旁看着,脑海中,他的身影逐渐和第一世的谢景重叠了起来。

谢景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咔擦擦剪完,才感觉心底有了几分底气,转过身问他:“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老实说,我不会怪你的。”

穆山显:“什么?”

谢景想了想,说:“其实我都已经知道了。”

穆山显一头雾水,原本还想问个究竟,但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心里一下就转过了弯。

“是吗?”他调整了一个坐姿,更为散漫舒适,说话时也慢悠悠的,像是带着钩子,“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嗯……”这下,轮到谢景傻了眼,“啊?”

他也不想想,穆山显比他大四岁,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他他那点小伎俩想哄骗谁呢?这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地支支吾吾、哑口无言。

穆山显也不着急,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便起身去了客厅。谢景话不会说,但腿却是利落的,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穆山显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穆山显倒水他就眼巴巴地看着。

穆山显也不理,只当他是空气。

等一杯水喝完,谢景也终于站不住了。

“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他终于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凡事都是开头难,过了开头这个坎,后面的话其实就都好说了,“我看大伯这些天也没有再烦着你,难道是老板给你气受了?你工作上的事虽然我不懂,但你也可以说给我听听呀,总比一个人单着扛好许多。”

穆山显微微一愣,大概也没想到谢景藏着掖着、闷了半天才说出口的话,竟然是这个。

半晌后,他才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

谢景幽怨道:“我还不是在担心你。”

以前他不在家的时候,穆山显都是加班到七八点才回,回来后洗个澡、和他打完电话,再处理一些文件,这一天就结束了。周末虽然两个人都在家,但正经算起来,也不能说是休息。

穆山显真正的假期,其实就只有每年的年假时间,谢景平时很乖,从不打扰他工作,但唯有年假的时候是不许穆山显碰电脑这些的,接个助理的电话都得被他瞪半天。

但年假那十几天也不算是穆山显的私人假期,是谢景和他共有的,这也是两人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可是眼下,一向工作狂的哥哥突然改变了生活方式,早上睡到他醒了才肯起,晚上睡前也不再对着个平板划半天了,反而会陪他一起打双人游戏,这是谢景的日常,但对于哥哥来说,却是跟换了个人一样诡异。

谢景第一反应自然是他工作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如果不是,那可能问题还要严重许多。

只是现在的他不敢往里面深想。

穆山显听他说了顾虑,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其实也没什么。”他认真答道,“大概以前太忙了,所以现在总想歇一歇。眼下项目暂时告一段落,空闲时间才多一些。”

他顿了顿,攥住谢景的胳膊,叮嘱道:“我就算遇到了什么困难,也是我能解决的。反而是你,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下次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直接和我说,知道吗?”

“知道的。”

谢景软软地应了声,不知为何,他哥这会儿的态度好的出奇,他赶紧贴在哥哥胸口上,穆山显也没有推开他,谢景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满足感。

“也是,你是应该好好休息,我早说你们老板也是个丧尽天良的,只是份工作罢了,你又不是真的给他卖命。”谢景附和道,“反正咱家有钱,过得高兴就好,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对不对?”

这话锋转的,听得穆山显一声好笑。这见风使舵的速度,工作多年的助理估计都望尘莫及。

谁让谢景从小就是他哥的应声虫,穆山显说累了,他就赶紧让他哥多休息;要是穆山显说想工作,没时间照顾他,谢景也会立马说,哥有能力,值得最好的,他能够照顾好自己。

虽然他心里未必这样想,也不舍得,但是只要哥哥的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谢景得了他哥的承诺,总算是放下心来。只是穆山显心里却因为他的几句话泛起波澜来。

谢景靠在他肩上,长长的睫毛垂着,穆山显看了半晌,忽然道:“如果我真的辞职,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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